跟著蜜蜂去旅行

北寒+王寧

每年的12月至次年1月份去云南羅平或曲靖采油菜花蜜，2-3月份到廣西百色或柳州采龍眼蜜或去四川廣元繼續采集油菜花蜜，4月以后往北走，去江蘇南通、鹽城采油菜花……這是一個群體，時不時地就會闖進你的視線。他們時常被人忽視，但是他們在做著“最甜蜜的事業”。他們是中國養蜂人的縮影，在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很多很多解讀不完的故事。2015年6月上旬，我們接到一次十分有意思的采訪任務。在簡單地打理了行囊后，便跟著巨野縣歸農蜂業的左大龍一行開始了這次“跟著蜜蜂去旅行”的行程。

從山東菏澤驅車經過近10小時的車程，過開封鄭州三門峽，便可進入陜西境內，之后從臨潼經西安入寶雞，900多公里的車程在幾個人輪換的駕駛中都拋在了腦后。

一路上，我們品著一款叫思農原蜜的蜂蜜，快樂地行進著。左大龍則向我們介紹著關于蜂蜜、蜜蜂還有蜂農的事情及他自己的養蜂歷程。從14歲開始，他跟著父親出來養蜂，秦嶺是他養蜂旅程的第一站，之后，便按照養蜂人的尋蜜規則全國轉戰。每年的12月至次年1月份去云南羅平或曲靖采油菜花蜜，2-3月份到廣西百色或柳州采龍眼蜜或去四川廣元繼續采集油菜花蜜，4月以后往北走，去江蘇南通、鹽城采油菜花，5月份去山東泰山采集洋槐蜜，6月份來秦嶺采槐花蜜或去延安采棗花蜜，7月份去青海采油菜花或去河北秦皇島采荊條花或者去黑龍江大興安嶺及吉林長白山采椴樹蜜，8-9月份則是去內蒙的中蒙或西蒙采蕎麥花……那年在秦嶺，夜里下大雨，第二天他發現每個蜂箱下面都有蛇……

雪域太白山，是采集蜂蜜和自助旅行的優秀目的地

從寶雞的眉縣邊緣進山，就算是秦嶺山脈的旅行起始。面對崎嶇的眉太公路和優美的自然風光，所有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秦嶺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上的秦嶺是橫貫中國中部的東西走向山脈，為黃河支流渭河與長江支流嘉陵江、漢水的分水嶺。由于秦嶺南北的溫度、氣候、地形均呈現差異性變化，因而秦嶺-淮河一線成為了中國地理上最重要的南北分界線。狹義上的秦嶺，僅限于陜西省南部、渭河與漢江之間的山地，東以灞河與丹江河谷為界，西止于嘉陵江。秦嶺被尊為華夏文明的龍脈，主峰太白山高3771.2米，在陜西省寶雞市境內。秦嶺為陜西省內關中平原與陜南地區的界山。秦嶺地區自然資源比較豐富，素有“南北植物薈萃、南北生物物種庫”之美譽，它還是全國有名的“天然藥庫”。除了豐富的自然資源外，秦嶺地區野生動物也十分豐富，其中大熊貓、金絲猴、羚牛、朱鹮被并稱為“秦嶺四寶”。此外，在秦嶺連綿蒼茫的深山中，還藏匿著鬣羚、斑羚、野豬、黑熊、鼯鼠、松鼠等數不清的哺乳動物，以及堪稱世上最為豐富的雉雞類族群。

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就位于寶雞的秦嶺太白山內。太白山是秦嶺山脈主峰，也是中國大陸青藏高原以東第一高峰，國家AAAA級旅游景區?！疤追e雪六月天”是這里最為著名的景觀，也是是關中八景之一。《水經注》有太白山“于諸山最為秀杰，冬夏積雪，望之皓然?！敝涊d；唐代詩人杜甫有“猶瞻太白雪，喜遇武功天”之詩句，古往今來關于太白山積雪的詩歌論著不勝枚舉，足見太白山在人們心中的分量。不過，如今氣候逐漸變暖，“太白積雪六月天”的勝景現已很難看到了。

“旅行家”們的清苦生活，做飯曾交過“柴火費”

享受著秦嶺腹地的純凈空氣，我們抵達了位于桃川鎮太白河邊的一個小村子。正在我們努力尋找停車點時，不遠處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向我們招手。他就是王正東，職業養蜂人，來自江蘇常州武進區。從1985年開始，專業從事養蜂，如今已有30年整。在這些年中，他帶著蜜蜂輾轉于各個采花區，腳步遍布中國，從云南的羅平到黑龍江的鏡泊湖，從河北唐山到青海的門源，從四川廣元到陜西秦嶺深處，可謂是資深的“旅行家”。從事蜜蜂事業多年的王正東，給人的第一感覺憨厚樸實，話不多，愛笑。他是左大龍父親的摯友，多年前曾一起在多個地方養蜂。

來到王正東的蜂場，已是中午時分。他接過我們帶去的蔬菜后與妻子在狹小的帳篷里張羅著做飯。作為養蜂人已經習慣了“缺吃少穿”的生活狀態，這是該行業的特點所決定的。一般純天然的大面積花區，往往在遠離城鎮的邊遠山區內，往來出行極為不便，養蜂人要在這里采集花蜜，必須要適應這種狀況。在他的帳篷內我看到了簡單的家具，如小木桌、折疊床、工具箱、燃氣灶以及天陽能電池板和蓄電池，此外，在帳篷里還有幾大桶搖好的蜂蜜。比如我們常使用的燃氣灶，對他們來說既方便又不方便。在很多林場，當地管理部門不允許在室外引燃明火進行炊事操作，所以這需要他們在帳篷內配置煤氣罐。于是煤氣的灌裝，又成了他們面臨的最大問題。單就燃火做飯來說，他們中有人在甘肅采蜜的時候曾經交過“柴火費”。

王正東蜂場里養殖的是意大利蜜蜂（簡稱意蜂），是西方蜜蜂的一個品種。這種蜜蜂產蜜能力強，生產王漿的能力強，是蜜漿兼產型的理想品種，而且也是花粉生產的理想品種。因此，意蜂的飼養范圍早已遠遠超出了原產地，成為受到普遍歡迎的世界性品種。在中國大陸，意蜂的廣泛普及，已經大大地威脅到了中華土蜂（簡稱中蜂）的生存，如今很多地方在有意識地去保護中蜂的采蜜源，于是意蜂的養殖者，就不能踏足這些保護區。如今，類似王正東這些養殖意蜂者，采蜜源地正在日漸減少。在老王的蜂場里，洋槐或是山花等成熟的原蜜零賣價格一般在20-30元/斤。如果，價格過低可能不是成熟蜜。

客居他鄉，低人一等，“爭取將來不再養蜂”與“最甜蜜事業”的矛盾

在老王的蜂場我們還見到了幾位來自浙江、云南、廣東的蜂農，他們的生活狀態和老王一樣。身居邊遠的林區，守著優美的自然風光與潔凈的空氣和幾百箱蜜蜂，過著單調而又清苦的日子。因受到氣候、花期以及其他外界因素的影響，諸如有200箱蜜蜂的蜂農，幾年下來的平均收入都不足4-5萬元。如今，養蜂的年輕人越來越少，沒有愿意干這項工作，他們急需著傳承人。

在采訪中，我們看到多數外地蜂農又不像老王一樣帶著妻子來養蜂，而是一個人在這里守著這份“產業”。這些人的妻子，還有孩子，大多在老家生活。來自云南昆明的蜂農楊春泉，從1995年就開始養蜂，如今40歲出頭，妻子因忍受不了這種養蜂分居的生活，在幾年前與他離婚了，剩下兩個10多歲的孩子在老家與奶奶一起生活。老楊說，自己多年來支撐著這個蜂場，跟著花期在全國四處轉折，一年到頭很難見到孩子一面，到哪里都要低人一等。說到這里他有些哽咽，他說自己對不起孩子們，感覺給予他們的太少……

而在浙江余姚蜂農宋利鵬身上除了同樣是孤身一人外，我們卻又看到了樂觀的一面。老宋為人豪爽，性格開朗，愛喝點酒。他的兒子于2014年考上了中山大學的醫學專業，他最希望兒子能做鐘南山的學生。但他又有一些無奈，擔心自己的經濟實力不足以支撐兒子必要的社交費用。他告訴我們，去年兒子來秦嶺找過他，但費了很大很大的勁。利用這次機會他曾跟兒子做了一次長談，他對兒子說：“老爸是地地道道的養蜂人，或許會讓你感到羞愧，但你要勇于告訴別人。這是我們養蜂人誠實的性格。作為父親，我不能給予你更多的經濟財富，我唯一能給你的只有養蜂人樸實、勤勞、與世無爭的精神支撐，我會盡自己的最大能力幫助你，但你也要近最大的能力去學習，爭取將來不再養蜂。”說這些話的時候，宋利鵬剛喝了一些酒，有些微醉。

“爭取將來不再養蜂”，這是一句與養蜂人內心想法十分矛盾的話。在采訪中，很多蜂農擔心將來無人繼承這項工作，讓這項“最甜蜜的事業”后繼無人，但又不希望子女們繼續像他們一樣承受著枯燥乏味而又危險的生活。

趕花期中，伴隨著不可預知的危險

危險，養蜂怎能危險，會被蜜蜂蜇傷嗎？其實，這對于蜂農來說，根本不算危險。真正的危險則可以關系到他們的生命。楊春泉說，對于養蜂人來說危險還是蠻多的，比如惡劣天氣，運輸危險，野生動物威脅，以及受到當地人欺負甚至丟蜂箱等，但最致命的屬于強對流天氣。

有一年，老楊在青海養蜂，一位同行也在這里駐扎。他們彼此很熟，蜂場相隔著一段距離。老楊說，養蜂人選址一般在河流附近，有時候會靠河床很近。一天夜里，河流上游起了強對流天氣，但是那個朋友所在的地方并沒有下雨，一切很平靜。誰知道，深夜突如其來的山洪改變了這一切。山洪和泥石流夾雜著巨石順著河而下，將那個朋友的帳篷和蜂箱沖得干凈凈的。那位朋友還在睡夢中，就沒了，最后尸體都沒有找到，甚至連蜂箱的一塊木板也沒找到?，F在，老楊一談起這事都感到后怕。對于養蜂人來說，經濟損失也算是一項危險，這項危險的因素很多，但最主要的還是天氣因素。養蜂人特別擔心長時間的連陰雨天，因為在下雨天蜜蜂是不會出巢采蜜的，這就需要消耗他們貯存在蜂巢里的蜜。如果時間長了，巢蜜消耗沒了，就得人工飼養。幾年前，老楊在接到黑龍江朋友的電話后，得知那里的椴樹花開的很好，感覺采椴樹蜜能豐收。老楊看了一下天氣預報，覺得沒有問題，于是收拾了蜂場長途奔襲轉到了黑龍江?？墒堑鹊搅撕邶埥?，天氣巨變，讓他傻眼了。從他駐扎下來后，當地就開始下雨，將近2周的陰雨天氣，讓椴樹花早早地敗了，更沒有什么蜜可采。這一趟，他連帶著運輸費、介紹費，蜜蜂的飼養費以及吃喝拉撒等一些看不到的費用，損失了將近四五萬元，幾乎耗盡了一年的收入。

在秦嶺腹地太白山下，我們見到的這幾位蜂農已在此駐扎了一個多月了。他們來此時，為了趕初夏的槐花期。在槐花敗落后，這里的山花蜜又是非常不錯的蜜源。所以，秦嶺一帶是他們一年中駐扎時期較長的目的地。然而，不同于穩定性較強、產量低的中華土蜂，這些飼養高產意大利蜜蜂的養蜂人注定了還要繼續趕下一個花期。老楊說，再有半個月，這里的人又要啟程了，有的去河北唐山采集荊條蜜，有的要去青海門源采集油菜花，延安的黃土高原棗花蜜區就不要去了，因為它們和秦嶺的山花蜜是同一時期。

短短的秦嶺兩日采訪結束了，當我還沉浸在蜂農的故事里未曾出來時，車子已經載著我向延安延川乾坤灣的方向進發了。

抵達延安，親身體驗“不到黃河不死心”

在延川，我們首先在探訪了“習大大”插隊的梁家河村。

梁家河村位于延安市延川縣文安驛鎮東南方向5公里處，是典型的黃土高原內的村落，整個村子就嵌落在黃土圪嶗里。1969年1月至1975年10月，習近平同志在延安市延川縣文安驛鎮梁家河村插隊落戶，擔任近兩年大隊支部書記，期間，團結帶領梁家河大隊干部群眾艱苦創業、拼搏奮斗，以頑強意志戰天斗地，改變落后面貌。2015年2月13日，習近平總書記再次來到梁家河村看望了這里的老鄉。如今，梁家河村還保留著習近平同志當年入住的知青宿舍（黃土窯洞），里面擺放著習近平同志當年在此工作時的物品，墻上懸掛著當年的一些老照片。如今，來此參觀的游人，都會選擇在這里拍照留念。

我們進入延川乾坤灣最初的目的是為了探尋棗花蜜源，可是兩輛車在前進中，最終南轅北轍。最后，第一輛車順利地去了陜西的河岸，另外一輛車在經過近百公里的山路和如同雨雪般塵土飛揚的S路、Z字路、U型路的迷路后，最終抵達了山西河岸的乾坤灣。兩車隔河相望，沒有橋梁沒有渡船，成了“牛郎與織女”的結局。而我，在黃土高原深處經歷了這次迷路逃生后，最終也明白了什么叫“不到黃河不死心”。

假蜂蜜害人害己，養蜂人更深受其害

在從延安回來的路上，35歲的左大龍談起了自己對養蜂業，尤其是蜂蜜質量問題的見解。他說，很多人對蜂蜜和蜂農有著很深的誤解，不排除這中間有過假蜂蜜的出現，但由蜂農來直接造假的還是極為少數的。蜂農在生產蜂蜜的過程中，最多是成熟蜜和不成熟蜜的區別，如果蜂農用假蜜來賣給收購商，最終受害的還是蜂農。因為很多收購商也是業內的行家，蜂蜜摻不摻假很容易辨別出來，一旦被收購商認定他作假，那么他所生產出來的蜂蜜，以后就很難被大批量收購了。此外，蜂農在生產的過程中，會不會給蜜蜂吃糖漿之類的食料呢？有這種做法，一般是在無花的冬季，為了保持蜂群數量，才不得以喂食糖漿或白糖，但這個過程不會太長，時間長了對蜂群的損傷是致命的。這僅僅是在無花期保存蜂群的做法，絕不會用它來產蜜。

關于造假，左大龍說，消費者在購買蜂蜜時除了具備一般的鑒別能力外，還要有些常識。比如說，銀杏花蜜這個就值得懷疑了。銀杏是裸子植物，花小到甚至你看不清楚，一般夜間開花，在自然情況下是采不到蜜的，但有人卻打著銀杏花蜜熱賣。再如，金銀花蜜，金銀花的細喇叭狀結構造成了蜜蜂無法直接吸取到蜜源，蜜蜂有時將花瓣咬破，有時靠著金銀花的蜜溝倒流出的蜜來采集，這在實際中很難批量生產。

在市場上，為了謀利造假手法也有很多。曾有些公司為了低價促銷，在售價較高的蜜種中摻入油菜蜜等低價蜂蜜，有的甚至用“果糖”冒充或“勾兌”蜂蜜，有的甚至一滴蜜也沒有；有的用白糖、飴糖、果葡糖漿、大米糖漿等冒充蜂蜜欺騙儀器檢查，并加入色素、香精、防腐劑、澄清劑、增稠劑等物質提升感官效果。在行業內，甚至有晚上白糖進廠，早晨蜂蜜出廠的段子，有人為了造出蜂蜜的味道，在里面添加中草藥……用純蜂蜜調和還算是好的，對人傷害不大，如果是用化工原料造出的蜂蜜，則是百害而無一利。

這些亂象，害苦了這個行業，也讓他和蜂農們遭到了白眼，吃盡了苦頭。為了改變現狀，他決定從身邊做起，用自己的行為去影響別人，除了自己養殖蜜蜂，還建起了歸農蜂業的蜂蜜加工廠，堅持只做純蜂蜜，只做原蜜，還會定期帶著客人們去看自己的蜜源。

1.蜜蜂養殖的歷史有數千年之久，蜂蜜的利用是從漁獵時代開始的。公元前7000年的中石器時代，在西班牙的壁畫中，就有女子攀藤采蜜的圖。在公元前2600年埃及第五王朝的寺廟里，遺存有刻著養蜂人向蜂窩吹煙驅蜂的浮雕。這是世界上最早飼養蜜蜂的史實。歷史學家以及研究者從研究甲骨文的成果推斷，我國從殷商時代已有養蜂。

2.蜂蜜是蜜蜂從開花植物的花中采得的花蜜在蜂巢中釀制的蜜。蜜蜂從植物的花中采取含水量約為80%的花蜜或分泌物，存入自己第二個胃中，在體內多種轉化酶的作用下經過15天左右反復醞釀各種維生素、礦物質和氨基酸豐富到一定的數值時，同時把花蜜中的多糖轉變成人體可直接吸收的單糖葡萄糖、果糖，水分含量少于10%存貯到巢洞中，用蜂蠟密封。

3.蜂蜜是糖的過飽和溶液，低溫時會產生結晶，生成結晶的是葡萄糖，不產生結晶的部分主要是果糖。純蜂蜜不但具有極強的抗菌能力，而且水分含量極少，導致細菌和酵母菌無法存活，儲藏久了蜂蜜只會糖化。據載，金字塔里的蜂蜜保存了3000年還照樣能食用。

4.成熟蜜和非成熟蜜。蜜蜂在采集蜂蜜后，會放在蜂巢里釀造。蜂蜜成熟后，蜜蜂會在蜂巢口用蜂蠟密封，那么經過蜂蠟的巢蜜就是成熟蜜。沒有蜂蠟覆蓋的蜂蜜，含有水份較多，在養蜂行業，俗稱為未成熟蜜。

5.哪些人不宜多食蜂蜜：一歲以下的嬰兒不宜吃多。蜂蜜在釀造、運輸與儲存過程中，易受到肉毒桿菌的污染。嬰兒由于抵抗力弱，食入肉毒桿菌后，則會在腸道中繁殖，并產生毒素引起中毒。此外，糖尿病人、肝硬化患者等也不宜多食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