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 山

●李歆生

夜色里的隊伍，像欲飛的鳥群

他們要去征服一座山，用不羈的雙腿

和勇敢的心。加入他們，是為了證明——

青春離我不遠

看起來，道路是通往天上的

和他們一樣，爬坡時我昂著頭

腿部肌肉“咯咯”嘶叫

為了顯示存在，我吹響口哨

和著初秋的蟲鳴，在黑黢黢的路上

擦亮久違的激情

我們爬過山坡，到達山頂

這時有風落下，吹亂頭發和心緒

近旁有松，如垂垂老僧

伴隨樹的呼吸，山鳥荒寒囈語

遠處有寺廟，湖泊，更遠處有洞中隱者喝風

吐火

山下繁華如舊

大多數人間愛好者都在鬧市靜修

打撈洶洶紅塵，縱然頭破血流

也不改初衷。我是他們的同伙

不過，今夜卻和異類的族群在山里行走

難掩心頭熱潮翻滾

終于忍不住叫喊起來

天籟笑而不言，山脊紋絲不動

不由讓我想起自己的年紀

一絲羞愧裊裊升起

但且慢，讓一切都他媽的滾犢子去吧！

在最興奮的時刻，我寧愿化身酣醉的山鬼

下山的路真是難走

有一刻，我真想被黑夜徹底吞沒

相比人群中的傾軋

我不懼被自然弄疼，幻想著

雙腳踏入云端，只是一個夢境

在最絕望的時刻，我打算化身巨石滾下山坡

幸好身后的手電光及時把我拉了回來

從山腳到山頭

從山頭到山腳，完成了一次轉山

多么奇妙的一次旅行啊

我相信，這樣的夜晚此后將難以再現

再后來，就有一個嶄新的我，從血液里沖出

甩掉上衣，在山里嗷嗷叫喊，一路狂奔

感慨些什么呢？無非是時光易老少年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