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甘寧邊區政府對黨內貪污分子的處決

● 繆平均

抗日戰爭時期，陜甘寧邊區政府根據中共中央指示，從1941年5月至1945年4月在全黨各敵后根據地開展了轟轟烈烈大規模的整風運動。在全黨整風運動這股強勁東風的感召下，邊區稅務局的整頓作風運動也開始了。

由于國民黨反動派長期對邊區各根據地實行鐵桶般的封鎖，使根據地各類物資極度貧乏，也使人們對于金錢有了一種迫切的追求欲望。邊區稅務部門的一線稅收人員直接從事征稅、查貨和緝私工作，使得他們比其他部門的人員更容易產生腐敗行為。針對這個問題，陜甘寧邊區稅務總局采取了分別對待的辦法。對于貪污行為不太嚴重的，采取積極教育，促使其改正錯誤；對于犯有原則性錯誤且有貪污稅款行為的則開除公職；對于影響巨大的案件則交由陜甘寧邊區高等法院判處。

在陜西省檔案館館藏的陜甘寧邊區革命歷史檔案記錄里，邊區高等法院有關肖玉璧一案的處理，就在當時邊區政府及人民群眾中引起了強烈的震動。肖玉璧是一位1931年參加革命，身經百戰的紅軍干部，身上的90多處傷疤記錄著他的赫赫戰功，他曾擔任邊區貿易局副局長。肖玉璧覺得自己戰功赫赫，到稅務局當局長是大材小用了，不服從邊區組織讓他到張家畔稅務局工作的決定。為此事，他還曾上門找到中共中央軍委主席毛澤東論理。

他向毛主席說：“伸手向人要錢不是我這等英雄干的事，我要上戰場！”肖玉璧態度很強硬。

毛主席不同意。肖玉璧一把扯開衣扣說：“你數數我身上有多少傷疤？”

遭到毛主席嚴厲拒絕和批評后，肖玉璧見拗不過，只好服從組織決定前往邊區張家畔稅務局工作。

在擔任張家畔稅務分局局長期間，肖玉璧結識了在靖邊太黃口開店的國民黨退伍軍官張某。張某要求肖玉璧替他招募新兵，給肖玉璧開出的條件是：“如果招滿一個營，你就可以當營長；如果招滿一個團，你就可以當團長。”在升官發財的巨大誘惑下，利欲熏心的肖玉璧先后兩次挪用稅款2520元借給張某。為了彌補這些虧空，肖玉璧采取了將收取的稅款截留一部分，多收少報的辦法。肖玉璧的幾次違法行為引起了邊區稅務總局的懷疑，上級部門立即派人來查，肖玉璧借口外出討債，攜帶公款250元、稅票18張逃跑了。

在逃到邊區一個叫檸條梁的地方之后，肖玉璧將稅票以72元的價格賣給了徐二。當徐二發現稅票過期不能使用時，又給他退了回來。此后，肖玉璧逃到綏遠東勝縣見到了張某。這時，張某已經在國民黨部隊里當上了連長。在這位“張連長”的指示下，肖玉璧回到檸條梁繼續為張某招兵，先后招兵13人送到張某的部隊。由于戰爭形勢越來越嚴峻，兵源嚴重不足，肖玉璧再也招不到兵。在無法維持生計的情況下，肖玉璧偷偷跑回清澗老家，在清澗最終被邊區政府捕獲。

經邊區政府執法部門查實，肖玉璧在擔任張家畔稅務分局局長期間貪污稅款3050元（邊幣），挪用公款280元。此案交由邊區高等法院審理，在審理過程中，肖玉璧擺出很多理由為自己辯解，如為革命出生入死，身上留下多處傷疤；為革命組織貨物貿易；為革命征收愛國公糧；為革命組織稅收收入等等。同時，肖玉璧也想起了毛主席，企圖把他和毛主席的關系作為免死的最后希望。肖玉璧當即給毛主席寫了封求救信，將他參加革命以來的所有大小功勞都寫到了，他要求毛主席看在他過去作戰有功的情分上，給他發一桿槍，讓他上前線立功贖罪去。

1942年1月5日，《解放日報》第一版刊登的社論 《從肖玉璧之死說起》。

肖玉璧的判決書

邊區政府主席林伯渠將信親自呈給毛主席。毛主席仔細看了信上的內容后反問林伯渠：“邊區政府是什么態度？”林伯渠說道：“這不是一個肖玉璧的問題。在當前情況下，封鎖嚴密，物資缺乏，各單位都在自給，這給貪污行為造成了可乘之機。現在干部隊伍貪污腐化犯罪率已經占到了百分之五，這是一個異常危險的信號，如果任憑這種歪風發展下去，邊區政府將會走向哪里？中國革命將會走向哪里？我們共產黨人的明天又將會走向哪里？”

毛主席站起來，若有所思地問林伯渠：“1939年陜甘寧邊區參議會頒布的《陜甘寧邊區懲治貪污條例》是不是這樣規定：貪污數目1000元以上，處以死刑；數目在500元以上1000元以下的，處5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死刑；數目在300元以上500元以下的，處3年以上5年以下有期徒刑；數目在100元以上300元以下的，處1年以上3年以下有期徒刑；數目在100元以下，處1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苦役？”林伯渠聽完，說道：“真是佩服主席的記憶力！的確如此。”

毛主席將手中的煙頭狠狠地掐滅，說給林伯渠10個斬釘截鐵的字：“我完全擁護法院的判決。”

于是，自恃個人功高、貪污稅款的肖玉璧被執行了槍決。這是一個令所有邊區稅務干部隊伍都感到震驚的事件，從此以后，在邊區所有伸向稅款的手都被這槍聲驚得縮了回去，各邊區上下所有群眾達成了一個共識：貪污稅款、損害人民利益的人都必將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1942年1月5日，中共中央機關報《解放日報》發表了一篇社論《從肖玉璧之死說起》。社論指出：“我們嚴重的注意，注意每一個反貪污斗爭，抓緊揭發每一個貪污事件。我們要做到在‘廉潔治政’的地面上，不容許有一個肖玉璧式的莠草生長！有了，就拔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