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一場宿醉[組詩]

梁振林

想起那個春天

尤其那個夜晚，繁雜的欲念

陡然綻開。在酒肆里

那沉重的話題，那些打馬而過的人

我不得不一一刪除。酒杯此刻并未清醒

它們在靜候神靈的降臨

而我，將他們安撫在一起

猝然間，又將他們剝離

像蓄意將酒杯摔在地上

四野無聲。這多好

我有足夠理由抽身逃離

過街天橋

那地方一直缺少鳥鳴，甚至罕見

鳥影。車水馬龍的喇叭聲和燈光

從不歇息。靜的時候

是一個雨隙的黎明

這么美，這么靜。宛若孟婆橋的

橋頭。不遠處，一波波的人

蜂擁而至。他們汗漬涔涔

就像無處不在的喧囂，以及

疲于奔命的馬達

現在，只有我站在橋上

轉瞬就被霧霾吞沒。和他們別無二致

我心里清楚，他們既沒拉我

我也沒，刻意地求助他們

那是早晨

葉片上的露水尚未滴落

我尚未跪在頌詞之前

一只鳥，別問我是一只什么鳥

我無暇顧及樹上的枝繁葉茂

它的聲音穿透了樹葉

我堅持認為那聲音是垂直的

像憂傷或幸福

在山里，一切事物都像宿命

當它振翅飛遠的時候

我還在作揖。向它，也向這個早晨

那個女子

那個不起眼的女子，在我對桌的

正面。那么多人喋喋不休

互相贊美或獨自炫耀。唯獨她

不敬酒，不說話

這讓我陡增戒備之心和仰慕之態

嘈雜的酒肆里，只有她特立獨行

仿佛動蕩的江湖，人人微醺自救

只有她，如魅如妖

如一盞晃動的燈，那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