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他已經打算放棄了，可還是舍不得。“再試最后一次吧，就最后一次！”他對自己說。他確信自己是深愛她的，沒有她，他的日子再無色彩，他的內心再無期盼。趁著飯后散步，他來到了她居住的小區外，坐在樹冠覆蓋的長椅上，拿出電話，他要約她。

他們曾經多么甜蜜啊！春花秋月夏風冬雪，一個個夜晚經過他們在鍵盤上如琴鍵一般的彈奏，有了詩的韻味、歌的旋律。那么多甜言蜜語，如果記下來，可以出一本詩集，并不遜色于華茲華斯多少。這些柔情，在自己的配偶身上，再也得不到了。

他曾經想掙斷枷鎖，娶她回去；她也想離開枯井般的生活，到他的荷塘里開放成荷。他們都想過，真真切切地想過，可是也只是想想而已。離婚再婚嫁，實在是一場冒險；虛擬到現實，多半是一場春夢。他們都是成年人，知道其中干系甚大。

她說：我們算了吧。

他臨屏流淚。

她說：我有負罪感，即使是心的出軌。

他默然不答。

她問：如果有一天我們的聊天記錄被發現，你是否可以離婚娶我，并且一直如今天一般愛我？

他只說：我愛你我愛你。

她的頭像黑了，夜也黑了。之后她很少亮起，亮的時候，也只是寥寥幾句，就說：我有事先下了，你也忙吧。不說晚安，也不再發擁抱的QQ表情。他很悲傷，并被自己的悲傷感動著，進而確信自己的愛情純粹得有如金剛石。

先前他們相約，都是他來到這里，撥通她的電話，響兩聲就掛掉。她的手機放在褲子口袋里，設置為震動模式。每次她都能以出乎意料的速度來到他的面前，讓他驚喜萬分。萬無一失。即便是今日，如果他像往常一般，她應該不會裝作沒感覺到，她是個柔軟的人。他們的感情里，并無明顯的分界線，他們沒有說再見。

他撥號碼的手指遲疑了。

他登上了QQ，她照例不在線，他留言：親愛的，我在老地方等你，等你到十點半。發完他坐下來，翻看今天的朋友圈。

現在是八點。

他隱隱在等著什么，或許不只是她。氣溫適宜，香樟樹的氣息很好，朋友圈的資訊很有意思，他并不覺得度日如年。時間很快就到了，十點半了，他回到QQ對話頁面，她依然是黑的，沒有回復。他站起來，讓自己憂傷起來，憂傷是一種交代。他慢慢地向家走去。

十點三十三分，他收到她的回復：我才看到，你路上慢點。

三分鐘的路程，他沒有回頭，她也沒有追來。或許這三分鐘，是她設置的，但何嘗不是他自己設置的呢？他給了她拒絕的時間和條件。他們都需要給自己一個說得過去的說法。

他們再也沒有聯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