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本無框架

陳世冰

曾經，陳樺覺得自己是一個被命運耍弄的人。一會兒被拋上幸運之巔，一會兒被推下霉運之谷。起起伏伏間，她困惑于什么才是人生的真相。

忍著一身痛，她頓悟——這個世界本沒有條條框框，每個人都比他自己以為的更加自由。

創業曾經虐我千百遍

大學畢業那年，美國一家知名設計機構向陳樺拋出橄欖枝，她興致勃勃地做起了“美國夢”。到美國大使館辦理簽證時，鼻子意外流血。陳樺在鼻孔中塞了一大團棉花，蓬頭垢面地去了。簽證官看到她的樣子就懷疑她是吸毒人員，拒簽了。

陳樺垂頭喪氣回到宿舍，不久又患上感冒。這次曠日持久的感冒后來發展成慢性病，陳樺只好回福州父母身邊休養。

休養的日子里，她偶然看了一本名為《每周工作4小時》的書，忽然產生創業的念頭。那晚，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一粒微塵，曾經熟悉的五光十色的世界，一點點遠離了自己。醒來后，她暗下決心，要讓微塵變成宇宙。

如何創業，成了陳樺每天思考的問題。

陳樺對聲音特別敏感，她覺得許多人會因為一個人的聲音喜歡或討厭這個人。她就創建了一款語音社交產品“聲聲”，由專門的團隊與使用者語音互動。陳樺從小就被教導“知識改變命運”，作為有些感性、浪漫的文藝女生，“聲聲”從產品到用戶定位都帶著她個人愛好的印記，非?！案叽笊稀?。但幾個月下來，用戶們反應冷淡。

苦撐半年，那天，陳樺沮喪地來到公司，準備用僅有的一點錢給大家做遣散費。她發現幾個員工圍在電腦旁，笑得前俯后仰，過去一看，原來有人在“聲聲”上提問“說說你的前任男友”，有人回答“我學美術上大學，就是為了給他畫一張遺像”。

陳樺笑完忽然有了想法：決定轉型做一款新產品，一個名為“節操精選”的吐槽園地。她和隊友們放棄了諸如“怎樣解讀生命”“何為青春、何為音樂”等問題，開始尋找搞笑的、接地氣的內容，并在大家喜歡的“呆、萌、蠢、賤”基礎上加一點點正能量，為用戶們的靈魂做SPA。

“節操精選”一上線就受到90后熱捧，僅一年，就發展出近千萬用戶。

野路子最有行動力

2015年，新年剛過，陳樺應邀去美國參加一個全球青年領袖高峰論壇。

飛往華盛頓的飛機上，她看了一部名叫《分歧者：異類覺醒》的電影。一場災難后，地球上的幸存者們分成無私派、誠實派、無畏派等派別。陳樺發現自己竟是不屬于任何派系的“分歧者”。這類人和常人做事方式不同，不愿在原有制度的條條框框里行事。她回想起，在順風順水的學生時代，自己這種性格就已定型。

作為中國傳媒大學數字媒體藝術專業的高材生，大二那年，陳樺獲得了到2010年春晚導演組實習的機會。總導演說，春晚每年的值班背景都一成不變，觀眾早審美疲勞了，能不能做個不一樣的東西？

值班背景就是主持人串詞背后那個圖。接到任務后，陳樺在學校組織了一個小團隊，把歷年值班背景研究了個遍，發現基本就是大紅剪紙、12生肖圖。

陳樺憑著直覺做了個黑色背景，上面是煙火，下面是大門?？倢а菘吹竭@個方案后，對制作部的人說：“你們從不敢有大的新嘗試?？?，一用黑色，整個背景的立體感就出來了。”

總導演覺得陳樺很有創意，一高興，就把當年壓軸節目小虎隊的背景視頻交給她做。

陳樺毫無舞美設計經驗，方案一個個被否決。舞美總監說，做來做去跟動態素材似的，方塊飄來飄去，一看就心煩意亂，跟小虎隊的風格也沒聯系。

陳樺急了，央求再試試。離直播只剩下半個月，學校每晚10點就斷網，她只得拉著團隊跑到麥當勞，一遍一遍聽小虎隊的歌。

熬了幾晚，陳樺從邁克爾·杰克遜的一個MV上找到靈感。杰克遜獨自在前面邊跳邊唱，背后好多復制人組成矩陣一起跳舞。那年是虎年，陳樺做了一堆布老虎矩陣和小虎隊一起跳。沒想到，舞美總監說，已另找了團隊設計了背景，且彩排成功，領導審查通過了。

不能讓心血白費啊，陳樺就給導演組每個領導打電話，請他們看一眼自己的視頻。過了好幾天，舞美總監回復說覺得還行，要不最后一次排練用這個試試。結果那年春晚，真就用了陳樺做的背景動畫。

這事對陳樺影響特別大。她明白了，原來做事不一定有那么多條條框框。Facebook上有一句宣傳語“破除成規，行動敏捷”，說白了就是“野路子”。

別讓你的個性“框”別人

不太忙時，陳樺喜歡反思創業經歷。當年信心滿滿的“聲聲”，失敗是源于太個人的追求?！斑@個世界有真善美，也有貪嗔癡，不能只活在自己的理想國里?！辈荒苡米约旱膫€性追求，去框住別人的個性追求。

現代人都想彰顯獨特。比如明明是國慶放假，偏有人曬加班;大家都開工了，又有人曬在馬爾代夫度假;大家追的視頻也不一樣，有日漫韓劇美劇英劇，日漫里還分熱血系、養成系、基腐系……每個人都渴望喊出：我就是和你們不一樣。

讓每個人凸顯他的真實，尋找到存在感，才打動人。

很多人問為何選“節操”做名字。陳樺說，沒節操，不是說不道德，而是用調侃、自黑、互黑、吐槽的方式來表達自我。意味著打破一切條條框框的幽默。

為了讓用戶更有存在感，“節操精選”新發明了一個東西，叫實時的圖文彈幕：用戶看圖文內容時，評論、互動的各種字幕，也像子彈一樣滿屏幕飄過去。

做之前，很多人說這太影響閱讀。不料，第二天用戶互動量就增了一倍。

陳樺有底了，現在的用戶，可能不要求產品有多漂亮、多有品位，他只需要成為主人，需要主體地位。當他的評論，連帶著頭像，直接出現在閱讀內容上時，會很爽很嗨。

因為“節操精選”用戶多為90后，越來越多的大叔大媽，會恐慌地咨詢陳樺：到底年輕人喜歡什么？

陳樺只能聳聳肩，90后很難用一兩句話去總結。他們每個都那么不同，甚至同一個人，上一刻與下一刻也不同。他們不斷迸發靈感，就像“節操精選”，讓你看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有遠超意料的事發生。

（圖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編輯 ?趙瑩 zhaoyingno.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