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撲克的罪與罰

方正宇

汪峰這次又被搶了頭條！在江蘇舉行的德州撲克智力大賽上，人們原以為參加開幕式的汪峰會成為焦點，沒想到卻傳出了更為勁爆的消息──當地警方認為該活動涉嫌賭博違法犯罪，已經立案調查，并對賽事負責人采取了強制措施。由此，也讓不少人產生了疑問：德州撲克到底算競技還是賭博？

在國家體育總局于2006年底公布的78個體育運動項目中，第57到59項是圍棋、五子棋、國際象棋和中國象棋等棋類項目，第60項是橋牌，第78項歸屬于電子競技。可見，體育競技的范圍并不局限于田徑、游泳或者三大球之類的體能比拼，也可以包括那些以腦力較量為主的項目。由此看來，即便德州撲克還算不上被正式認可的體育運動項目，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游戲形式具有很強的競技性，包含了部分體育元素。

然而，與棋類或者橋牌這些具有合法身份的項目相比，德州撲克還是存在著一個先天性的缺陷，那就是決出勝負的方式。在中國象棋和國際象棋中，獲勝方式是攻殺對方的主帥；在圍棋中，最終占地更多的一方獲勝；在橋牌項目中，通常以在比賽中獲得的積分多少來決定名次。以上幾種方式看似有所區別，卻存在著一個共通之處，即判斷勝負的標準是在項目內部進行判定和結算。哪怕這些比賽的獲勝者有可能獲得高額獎金，但在外部獎金和內部勝負之間，還是處于相互被隔絕的狀態。

相比之下，德州撲克用來決出勝負的標準，則是參賽選手獲取的籌碼數量，而籌碼往往直接對應每個人擁有的財富。也就是說，在其他智力類的體育項目中，選手首先是爭取贏得比賽層面的勝利，然后在此基礎上獲得物質層面的獎勵。而在德州撲克中，勝利和獎勵通常會合二為一，獲勝就可以直接從對手處賺取金錢，失敗則意味著將自己的財產拱手相送。這種規則上的差異導致德州撲克更容易成為賭博工具，而非競賽項目。

所以，早在2012年10月，公安部就曾在回復天津市公安局治安總隊《關于對“德州撲克”游戲是否認定為賭博行為的請示》時認定：“‘德州撲克俱樂部’以‘德州撲克’游戲為名，通過繳納報名費或者現金換取籌碼參加比賽的形式，贏取現金、有價證券或者其他財物，和從中抽頭漁利的行為，應當認定為賭博。”

近年來，各地公安機關在打擊德州撲克涉賭行為的過程中，普遍遵照上述批復的精神。至于本次在江蘇舉行的德州撲克智力大賽，還存在著另一個爭議之處，那就是參賽選手在繳納報名費之后還可以反復購買籌碼。這條被稱為“無限rebuy”的規則放大了財產因素對賽事的影響，進一步將項目由競技推向了賭博，成為賽事最終遭到查處的關鍵原因。

不過，現在也許還沒到對德州撲克蓋棺定論的時候。要知道，一個項目被用來作為賭博的工具，未必意味著項目本身就需要被徹底封殺。比如現在被視為“陽春白雪”的圍棋，歷史上曾被無數賭徒用來“賭棋”。又比如在所有牌類項目中最為規范的橋牌，也照樣存在著具有賭博性質的各種玩法。更進一步來看，地下賭球活動的廣泛存在，并沒有導致足球運動被禁止，反倒是由官方推出了正規合法的足球彩票。

所以，在對待德州撲克的問題上，可能同樣需要疏堵結合的思路。一方面，對于那些以德州撲克為載體的抽頭漁利行為，應當一如既往地嚴厲打擊；另一方面，各方也應當嘗試挖掘這個項目可能存在的積極元素，爭取將其納入合法合規的正常框架內。

從國際趨勢來看，主辦智力運動會的世界智力運動聯盟正在考慮如何將麻將、撲克等項目納入智力競技的大家庭。在國內，近年來也有部分地區在棋牌運動管理中心或者其他體育主管部門的指導下，推出了不涉及金錢兌換的積分制德州撲克賽事。至于本次賽事被禁的消息，也有可能給德州撲克帶來新的發展契機，那就是督促各方進一步加強對德州撲克的規范和管理，盡快明確邊界，剝離其中的違法成分，將德州撲克改造成為一個有益身心的體育競技新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