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的設計教育發端于圖案的教育,20世紀前期出版了很多優秀的圖案教材,文章闡述了20世紀前期圖案教材的基本情況,論述了圖案教材的價值取向,即著眼于學科體系的建立,注重美與實用的結合,注重圖案設計方法。寬松的社會環境是圖案教材繁榮的基礎,包容并蓄是圖案教材質量的保證,根植于傳統、與實踐相結合是圖案教材的當代意義。
關鍵詞:20世紀;設計藝術;設計教育;圖案教材;價值取向;時代意義
中圖分類號:J20文獻標識碼:A
在中國造物藝術設計從傳統走向現代的風雨歷程中,圖案教育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20世紀初在實業興國的思想下圖案學先輩們紛紛把目光投向設計教育,“圖案”成為師范教育、實業教育、美術教育的重要內容,圖案教育開啟了中國造物藝術現代化的歷程,各種類型的學校開設圖案系科,隨著理論水平的進步對圖案教材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先前從日本直接翻譯的教材已經不適應國內的教學,“但環顧出版界內對于完備的可供研究或參考的圖案書籍甚為缺乏”,“而最近提倡生產教育以改良工藝品對于此類書籍更需要”[1] 。由此,國內圖案專家開始關注圖案理論的研究,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涌現出了許多優秀的圖案學教材。
一、20世紀前期圖案教材基本情況
圖案教育的幾種類型:
其一,師范學堂的圖案手工教育。新式美術教育中的圖案教育首先是從師范學堂開始的。最早開設圖畫手工科的學校,是“南京兩江優級師范學堂”。繼南京兩江優級師范學堂之后,保定的北洋師范學堂、杭州的浙江兩級師范學堂圖畫科、廣州的兩廣兩級師范學校圖畫手工科等。辛亥革命以后,全國共有師范學校200余所、部立師范學校7所,其中很多學校開設了圖畫手工科。
其二,實業學堂中的工藝教育。開設圖案、工藝教育的各類工業學堂和職業學校與師范學校相比,這類學校的工藝教育課程更趨實用性,均帶有“美術工藝”的性質。“癸卯學制”以后,由于政府的大力倡導,全國各地紛紛創辦工業學堂,這些學堂有很大一部分開設與圖案相關的專業,其中以北洋工藝局、直隸高等工業學校和商務部藝徒學堂最具代表性。
其三,新式美術學校。辛亥革命到抗日戰爭爆發的20多年間,出現了許多以新式美術教育為目的的公、私立的美術學校,這期間,一些留學國外的美術家也陸續回國,美術學校就成為他們傳播西方美術的陣地,新式美術包括圖案教育獲得了迅速發展,這一時期美術學校的圖案教育成果豐碩,影響深遠,培養了大批新型設計人才[2]。在此期間,南北各地紛紛開設美術學校,如:國立北京藝術專科學校、國立杭州藝術專科學校、國立中央大學藝術系。
通過梳理這一時期的三類圖案教育方式,依據其教材的不同用途,有的學者將這時期的圖案教材分為通識性教材版本、職業學校教科書版本及部定大學用書版本三類[3]。針對上述三類圖案教育方式,通識性教材有陳之佛《圖案法 ABC》,王雅南所編的《圖案》,俞劍華的《最新圖案法》等。職業學校教材有傅抱石編著的《基本圖案學》,陳浩雄編的《圖案之構成法》趙岷泉編繪出版的《圖案》等。部定大學用書雷圭元所著的《新圖案論》等。
二、圖案教材的價值取向
(一)著眼于學科體系的建立
藝術設計先輩陳之佛、傅抱石、龐薰琹、雷圭元、俞劍華、李潔冰等在圖案理論與實踐上做了大量的工作,編著了眾多的教材,其中俞劍華的《最新圖案法》(1926),陳之佛的《圖案法ABC》(1930)、《圖案構成法》(1937),傅抱石的《基本圖案學》(1935)、《基本工藝圖案法》(1937),雷圭元的《新圖案學》(1947),李潔冰的《工藝意匠》和《工藝材料》(1937),趙岷泉的《圖案》(1939年),陳浩雄的《圖案之構成》,徐蔚南的《中國工藝美術》等為設計藝術構建了一個系統的體系,開創了一個新的學科。這些著作從圖案的性質、功能、特點、分類、形式美法則等方面對圖案進行了系統的研究,結合不同的材料與制作工藝,解決圖案的實際應用問題,初步建立起了中國圖案學的理論框架。在圖案的分類上,早期的圖案學提出了一套科學的理論,張道一先生對此有過專門的研究,并就早期圖案的分類大略及其關系用圖表的方式表現出來,張先生認為:“從藝術的形象思維到創作方法論,圖案學構建了一個完整的體系。至今在藝術領域中,還沒有一種藝術完成如此的宏構”[4] 。早期的圖案著作中,圖案分為平面圖案和立體圖案兩類。從應用上分為基礎圖案和工藝圖案兩類。所謂基礎圖案,指共性的圖案設計,沒有特定的實用價值,為設計者的基礎訓練之一。而工藝圖案則是按照生產需要進行的專業品類的圖案設計。
(二)注重美與實用的結合
“美”和“實用”是早期圖案學教材非常強調的“兩個要素”,陳之佛認為圖案是工藝之母,圖案的本質是實用和審美要素的結合。“美”和“實用”是圖案本質的體現,是圖案設計的生命[5](p.19)。這種觀點始終貫穿在《圖案ABC》和《圖案構成法》及先生的其他著作中。在《圖案ABC》中,就明確指出:“圖案實在含有‘美和‘實用兩個要素。”接著便對這兩個要素作了界定:“美的要素……形狀、色彩、裝飾實用要素……使用上的安全,使用的便利,使用上的適應性,使用的快感、使用欲的刺激。”具備美和實用二種條件才能構成圖案,他說,“我們研究圖案,就是關于這美和實用兩個要素上的種種事情”[5](p.5)。無獨有偶,傅抱石在《基本圖案學》中主張圖案的工藝兼備藝術工藝和產業工藝,圖案設計是實用與美的結合,包括非常廣的范圍:“即工藝之中,有近于工業者,亦有與此反對,而近于藝術者”。進而提出了“工藝意匠”的概念:“欲事工藝圖案,先當理解為基礎對象之實用的樣地‘物質的性能及‘制作加工法于此理解之下,而形狀、模樣、色彩等之意匠。次當對成工藝品后之用途,就其用于裝飾之要素資料等,作其精神的適切與否之意匠。概略言之,稱此為吾人生活樣式為基礎之意匠,為工藝意匠。”[6](p.55)
(三)注重圖案設計方法
圖案學找到了并歸納出一種不同于客觀世界的美的規律,使人的形象思維建立起了一種獨特的審美方式,并提出了一些較完整的裝飾藝術形式美的基本法則。圖案學為設計活動提供了方法論、設計思維的支持。圖案學基于圖案的形制、紋飾、色彩設計實踐,提出一套系統的基本理論和方法,圖案學不僅具有很強的理論體系,并且“處處不離工藝而空存”,緊密聯系設計實踐,在形象思維與創作方法上統一起來,寓個性于共性之中,完整體現了設計創造的全過程。首先,它找到并歸納出了一種不同于客觀世界的美的規律,使人的形象思維建立起一種獨特的審美方式,從構成圖案的基本要素——點、線、面、體裝飾特性出發,圖案學總結出了許多裝飾骨法和裝飾紋樣的組織形式。骨法就是“用簡單的線,表示為單位配置基準之骨子,加以材圖,使容易構成模樣之方法”[6](p.89)。其次,圖案學解決了藝術形式美的較完善的一些基本法則。如變化與統一、均齊與平衡、對稱與相衡、動感與靜感、對比與調和等,這些具體的法則,通過文字的表述和圖例的說明,非常清晰地解析了藝術形式的基本原理。圖案學還系統解決了色彩的原理與運用。對基礎圖案和工藝圖案、平面圖案和立體圖案、自然形圖案和幾何形圖案、寫生與便化等的對應劃分、科學地解決了教學與應用實際的關系,同時在學科地建設上也理出了基本功的訓練、素材的獲得與實際設計、藝術意匠之間的關系。[7]
三、20世紀前期圖案教材的當代意義
(一)寬松的社會環境是圖案教材繁榮的基礎
包括教科書在內的學術文化研究,離不開一個相對寬松的社會環境,主流價值觀、輿論氛圍、教育生態、教材編寫出版機制及審查制度等是決定教材文化繁榮的基礎和條件,也是教材質量提高的根本保證。20世紀前期,是我國社會逐步向現代性社會轉化的重要歷史階段,近代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在中國興起和發展,近代中國政治、思想觀念、習俗時尚、大眾心態和西方文化雜糅,中國造物藝術在這種演變和發展中出現了新的生機。從外域引進的圖案學,必然要與傳統文化和本土產業重新整合,表現了中國對“Design”的內在的選擇。20世紀初在實業興國的思想下“圖案”成為師范教育、實業教育、美術教育的重要內容,各個學校急需適宜的圖案教材以滿足新設圖案課程的需要,當時一大批藝術名家加入到圖案教材的編寫,有力推動了圖案教材的出版進程,對圖案教學的順利開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二)包容并蓄是圖案教材質量的保證
設計專業教材的使用要符合人才培養目標及本課程教學的要求,要反映本學科國內外科學研究和教學研究的先進成果,之所以20世紀前期涌現出大量高水平的圖案教材,是因為大部分教材出自留學海外歸來的一流學者。 1930年出版的《圖案ABC》一書,陳之佛除參考日本的有關著作外,還參考了巴爾竊爾德的《藝術設計理論和實踐》(Design in Theory Practice)。1937年出版的《圖案構成法》一書中專門論述了“分離派圖案”、“現代印刷圖案”和“現代表現派的工藝圖案”。李潔冰著《工藝意匠》和《工藝材料》由商務印書館分別于1936年和1937年出版發行,從這兩本著作的《序》和《編例》來看,作者涉及的參考范圍很廣,參考了德國人里帕斯氏的研究成果。有德國的、還有日本的、本國的設計理論最新成果,作者還編有木工、黏土細工與制陶、竹細工藝、金屬工藝等關于工藝制作與設計的參考書,這兩本書相互配套,自成系統,論述了工藝設計造物的實現過程,也就是圖案實現自身藝術造物目標的手段和方式。反觀當今,“即便淘盡書海也很難找到幾本令人心悅誠服的優秀教材”[8]。教材的編寫似乎是“小兒科”,難登大雅之堂,一流的學者往往把精力放在“高、精、尖”的科研項目上,在一些高校的科研評價體系中,編寫一部教材還不如發表一篇核心期刊的論文。
(三)根植傳統,結合實踐
20世紀前期的圖案教材雖然是從國外引進的產物,在“本諸歐美科學之原則”,保存“吾國美術之優點”的思想指導下,涌現出了一批反映時代特色的優秀作品,并很快融入了我國民族文化的新傳統,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設計基礎教材。20世紀前期中國工業生產的傳統格局和固有結構發生了巨大變化,一些傳統的工藝向現代轉換,現代生產也汲取民間工藝的有益成分,成為中國工藝史上獨特的現象。圖案學為設計活動提供了方法論、設計思維的支持。圖案學基于圖案的形制、紋飾、色彩設計實踐,提出的一套系統的基本理論和方法,圖案學不僅具有很強的理論體系,并且“處處不離工藝而空存”,緊密聯系設計實踐,在形象思維與創作方法上統一起來。傅抱石的圖案分為基本圖案和工藝圖案。基本圖案和工藝圖案分別對應著設計的理論基礎和具體的工藝品設計,傅氏的理論符合造物藝術的客觀規律,體現了藝術創造活動中共性與個性關系。不僅表達了圖案設計的兩個方面,而且把握了以實踐性為主這一發展學科的根本。李潔冰則從工藝本身的藝術特點結合材料的屬性來論證圖案設計,從技術和藝術兩方面分析工藝,“以達到生活藝術化,藝術民眾化”。[9]這些圖案思想,體現了圖案學核心的價值觀,也是當代藝術設計發展的基礎。(責任編輯:徐智本)
參考文獻:
[1]陳浩雄.圖案之構成法[M].北京:商務印書館,1936.1.
[2]盧世主.從圖案到設計——20世紀中國藝術設計史研究[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1.
[3]蔡淑娟.民國時期圖案教材版本與撰述研究[D].南京藝術學院碩士論文,2008.
[4]張道一.論設計[M].南京:東南大學藝術學系內部印行資料,2003.93.
[5]陳之佛.圖案ABC[M].北京:世界書局,1930.
[6]傅抱石.基本圖案學[M].上海:上海商務印書館,1935.
[7]張道一.尚美之路(代序)[A]//陳之佛文集[C].南京:江蘇美術出版社,1996.1.
[8]滕小松.美術院校專業教材的“貧血”與失范[J].美術觀察,2009,(01).
[9]李潔冰.工藝意匠[M].北京:商務印書館,193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