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蕩

素素

我一直不明白我為什么那么喜歡蘆葦。它一片一片綠的時候我喜歡，它一片一片白的時候我也喜歡。

不論蘆葦在哪里出現，只要我看見它，心里就有種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沖動。我想靠近它，心甘情愿地撲向它。我眼里的蘆葦是具有母性的，它讓我深深地依偎、毋庸置疑地信任。它看上去柔若無骨，可雪雨過后它依然挺立，不折不彎。

每次去盤錦，我一定要去看看那一片蘆葦蕩，回來時總要帶一把蘆花。如今我家幾乎每一間屋子里都有插瓶的蘆花，它在我家到處煽情。

記得那年我去長白山，看見路口的牌子上寫著“下山的人不準帶走一花一草”，頓覺長白山已經是世界上最后一座山了。

遼河入海口的蘆葦蕩據說是這個地球上最大的一片蘆葦蕩，當然也是最后的一片了，所以我不敢去折它。

后來我看見別人在折蘆花，就問蘆葦場的人：“可以折蘆花嗎？”

蘆葦場的人說：“蘆葦就像野草，一歲一枯榮，到了冬天就被割光了，可以用它來編席子和造紙。”于是我立即從棧橋上跳進了蘆葦蕩里，不一會兒折了一大把白色的蘆花。

啊！我的手指已經很久沒有撫摸如此茂密的植物，我的身體也很久沒有這么親密地與植物接觸了。在蘆葦蕩里穿行的那一刻，我快樂極了！我發現我也變成了一株纖細而柔軟的蘆葦，我扎根于河水與陸地的邊緣，有一股清涼且濕潤的氣息沿著我的肺腑和鼻腔流淌出來。

（摘自《獨自跳舞》鷺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