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也有味道

畢群

一個地方有幾個餐廳不難，難的是每條街都有幾個餐廳；一個國家有幾個饕餮之徒很正常，難的是全體人民都是吃貨；一個城市有幾個磨磨蹭蹭的懶人不奇怪，奇怪的是全城人民都很悠閑。西班牙就是這樣一個國家，巴塞羅那就是這樣一座城市。

在巴塞羅那的旅程就是一個用有限的胃口追求無限的美食的過程，或者說，在巴塞羅那的圓形屋、米洛之家、高迪公園和圣家贖罪大教堂之間走來走去的行程就是一個追求盡快消化，以把胃口空出來給下一頓美食的過程。

在西班牙，電梯都很小，若是電梯里有兩個人，電梯外的人往往會客氣地笑一笑，很少有人會擠進來。電梯里也沒有關門鍵，原因也是一樣——不著急。當中國人民正在為一日三餐，為炒股票、炒房子奔忙時，西班牙人民正在為一日三餐或四餐耐心地守候著。

在每一間書店最顯眼的位置，也就是我們放《執行力》《如何賺得第一桶金》的位置，西班牙人放的是《后現代建筑》《地中海美食》或《畢加索》，書籍圖文并茂，遠比那些在機場書店的屏幕里喋喋不休地講著如何做管理的中年男人賞心悅目得多。

跟中國的露天市場被超市取代相對應，巴塞羅那最出名的一個旅游點就是La Ramble大街上有著800年歷史的伯克瑞亞市場。市場里有上千個攤位，充斥著剛運到的數千種水果、蔬菜和蘑菇，還有品種齊全的海鮮、火腿、香腸、香料和干果。看著美味的食材在斑駁的陽光下閃閃發光，相信這是每一個好吃的人和每一個敬業的廚師的夢想。

我跟隨一個廚師來到附近的餐廳，耐心等候新鮮的食材化為盤中之餐。野生的牛肝菌香得讓我險些連舌頭也一起吞下，我忍不住問這個英文單詞尾音咬得很重的廚師蘑菇為什么那么香，他非常認真地回答：“因為在野地里生長的蘑菇更快樂且更自由。”

我忍不住想，如果人也有味道的話，西班牙人肯定味道不錯，這些走走停停、晃晃悠悠、懶散好吃的家伙肯定跟走地雞或野生鰣魚一樣好吃。而中國人，除了少量成都人和云南人以外，其他密密麻麻地住在公寓里，朝九晚五忙著賺錢的人味道一定會像大棚里的蘑菇一樣平淡。

（摘自《白領黑皮書》中信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