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吻你

盛林

幾年前我和菲里普正在網戀，雖然隔著萬水千山，但他熱情高漲，非要纏著我學中國話。我問：“先學什么呢？”他說：“學‘我愛你‘我吻你和‘我抱你。”他一點都不糊涂，這三句話的確很實用。

他鉚著勁學，很快就學會了。沒多久他又提要求：“‘丈夫和‘妻子怎么說？”我告訴他：“老公是‘丈夫，老婆是‘妻子。”他學得飛快，從此打電話張口就是：“老婆，我吻你。”

后來他到了中國，有一次親友請客吃飯時，菲里普很用心地學了“好吃” 和“好看”。他看到女士就說“你好看”，吃到美食就說“好吃”，一副饞相！

結婚后，他把我接到了美國。既然每天都能在一起，我便想讓他多學點中文，下次回國時他就能和親友簡單交流，然而他再沒提學中文的事。

我問他：“你想學中文嗎？”他爽快地回答：“想！明天吧，親愛的。”到了第二天，他摸摸腦袋說：“草長高了，我得割草，再等一天吧。”又等了一天，我說：“今天學中文嗎？”他一跺腳，說：“嘿，我忘了，今天我得修車。”

終于有一天我逮住他不放：“親愛的菲里普同學，開學了！”我的“學生”舉手問：“老婆，我可以上洗手間嗎？”結果一去不返。我在樓上樓下找了個遍，最后在車庫里找到他，他正滿頭大汗地在修摩托車。

我很生氣，便將了他一軍：“好啊，你把我娶到手就不想學中文了，那我也不學英文了，我回中國算了。”他嚇得扔掉工具，連忙說：“別別別，我學！”

學了一段時間后，我給他安排了考試，結果他只寫對了一個“e”。我說：“你學了那么久的中文，結果就知道餓！”他趕緊拿出一張音樂光盤殷勤地說：“老婆，這是我專門為你買的。”他開始放音樂，屋子里響起熟悉的旋律，是鄧麗君的歌。他可真會拍馬屁，我一下子就陶醉其中了。

突然菲里普喊道：“聽！聽！”我嚇了一跳，問他怎么了。他把歌倒回去，鄧麗君在唱《絲絲小雨》：“問你，問你，再問你，何時回到我的懷里？”菲里普激動得臉都紅了，他說：“她在唱‘吻你，吻你，我吻你！我聽懂了！我聽懂了！”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他也跟著一起傻樂。

看著他燦爛的笑容，我立刻做了決定：從此不再逼他學中文。有我這個“中國制造”的老婆在他身邊，只要他快樂就好，還學什么中文啊！（摘自《嫁給美國》譯林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