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的咸魚干

蔣先平

周日上午，我在家里電腦前悠閑地玩著游戲。門鈴響了。

快出來，你看是誰來了。妻子在客廳里喊。

我急忙來到客廳，原來是多年不見的表弟來了。

表弟家在鄉下，比我小一歲。以前每年秋天表弟都會來我家里，他常常會帶來我和妻子都愛吃的咸魚干。每年夏天他都要去村東大河用網撈魚，再把撈上的小魚腌制晾曬成咸魚干。

每次表弟來家里，妻子都要炒幾個好菜，讓我陪他喝幾盅。酒足飯飽后，表弟會帶上妻子給他找好的家里過時的衣服，高高興興地回鄉下了。

一晃，表弟有幾年沒有來家里了，聽說表弟這幾年去外地打工了。

我高興地問表弟這幾年日子過得如何，表弟搓著手憨憨地說，這幾年俺們兩口子去大城市打了幾年工，手里攢了一些錢，去年回來辦了個養殖場。

效益咋樣啊？我關切地問表弟。

表弟直了直腰，咧嘴笑了笑說，和你們上班一樣，還算可以吧。

嘮了一會兒家長里短，表弟要告辭了。我留他吃中午飯，他說媳婦也來了，在商場購物呢。

我讓表弟把媳婦接到家里一塊吃飯，表弟執意不肯。他不好意思地說媳婦想吃肯德基，一會兒他們倆在外面吃肯德基，晌午就不來家里了。

臨走時表弟把帶來的一大袋東西遞給我，說這是特意從東大河里打的曬好的咸魚干，知道你和嫂子愛吃這一口，今天順便給你們帶來了。

妻子說什么也不要，她說家里什么都不缺，老弟你還是拿回去自己當下酒菜吧。

表弟說什么也不肯帶回去，他漲紅著臉說，你們咋這么見外呢，這可是我特意給你們曬的啊。

我急忙示意妻子收下這滿載著表弟一片心意的咸魚干。妻子又忙著把這幾年不穿的衣服找出來包了一大包，讓表弟帶回去。

表弟說家里有不少衣服呢，不拿了。妻子笑著說，怎么嫌不好啊？表弟說不、不是啊。

那就帶上吧，妻子命令著。表弟的臉又紅了，他背起大包袱下樓了。

關上樓門，我問妻子，今天你抽什么風了，表弟也不是外人，這么好吃的咸魚干你怎么不要了？

要不是怕傷了表弟的面子，我真的讓他把這咸魚干帶回去。你想想一下，鄉下地里的雨水都流進了東大河，那地里的農藥不都進了河里了嗎？河里的魚受農藥污染人還能吃嗎？再說表弟曬魚干時你又不是沒有見過，蒼蠅滿地，咸魚干能衛生嗎？

我苦笑道，你這醫生也太講究了，東大河里哪有什么殘留農藥啊，忘了以前你吃咸魚干時吃得直冒汗了。

妻子紅著臉說，那時咱們家不是困難買不起肉嗎？

妻子非得讓我把這咸魚干扔到垃圾箱里。我知道妻子那犟脾氣，便偷偷地留了一點咸魚干藏了起來。

晚上，我和妻子去廣場遛彎時拎著咸魚干下了樓。我跟妻子說這好好的咸魚干扔了怪可惜的，不如送給小區門衛室的老李頭吧。

我和妻子進了門衛室把一大袋咸魚干送給了老李頭。我轉身剛要出去，妻子驚叫道，這不是上午我給表弟的包袱嗎？怎么跑到這里了？

老李頭不好意思地說，上午一個和你們年紀差不多的人，他開車出小區時特意停下來進了屋，說他的親戚非得送給他這些舊衣服，他說自己家里的新衣服還穿不過來呢，不拿吧怕傷了人家的臉面，拿了家里還沒有地方放，就送給我了。

我和妻子站在那里，臉不知不覺地都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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