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那些錯過的禮物

麥小麥

女朋友過生日，席間我們問她的3歲小兒：“你有沒有送禮物給媽媽啊？”他想一想，認真地說：“我想要奧特曼。”我們大笑，朋友解釋：“他以為‘禮物就是指媽媽送給他的東西。”是啊，這么小，只知道接受這個世界饋贈給他的一切，還沒來得及想他能給別人、給自己最親愛的媽媽贈送點什么呢。

我們都是這么過來的，都在滿滿地收獲了父母親人送給我們的愛心禮物后一天天長大，有的人仍然在等待別人的禮物，也有的人慢慢開始思考自己能夠送給別人什么禮物。

讀中學時開始叛逆，總嫌大人不理解自己。父母送我的14歲生日禮物是一本《簡愛》，因為父親覺得我肯定會喜歡這樣的故事，我確實喜歡，卻恨他們不了解我早已讀過、買過，賭氣拿出另一本，淡淡地說：“我已經有了。”還記得父親眼中驟然暗下去的小火花。自己真是可惡啊！一直有個心愿，想要和父親談談我的青春期，可惜，沒等到合適的時機，父親便已去世。我永遠無從知道在父親心里，少年時的我究竟有多乖張。那兩本《簡愛》一直藏在書櫥里不敢拿出來。我接受了父親的禮物，卻錯過了他付出的愛心。我開始收集各種版本的《簡愛》，我想告訴父親：您送我的禮物，真是我一輩子都喜歡的東西，謝謝！

后來開始有了愛情，除了花前月下、甜言蜜語之外，還得有貼心禮物。有的人不斷收禮還嫌禮物不夠好不夠貴重，有的人不斷送禮，卻總也送不到對方心坎上，雙方付出和所得不平衡，久而久之，感情的天平也難免傾斜。

少女時代最恨的一件事就是不喜歡的人向我示愛，竟覺得既屈辱又麻煩，弄不好還成了大家眼中的笑話。記得有個男生和我玩得好，只當朋友時感覺還不錯，大大咧咧和人家去看電影、上舞會。他以為這是戀人才能一起做的事，于是對外宣稱我是他女朋友，還拿了禮物送我，是一把吉他，我并不會彈。他的理由是：“我把最心愛的吉他送給你，我想彈的時候就向你借，一輩子向你借。”聽起來挺浪漫，可我當時站起來就走，一點面子也不留給人家。好好一份愛的禮物，被自作多情的他和年輕氣盛的我弄成一個解不開的心結。大學四年我們再沒說過話，畢業五六年后再見面，這才覺得多好笑。

以感恩的心態面對別人的愛，這是我很多年后才學會的事，而且直到現在做得也不是很好，經常苛求身邊人，卻沒有看到他的付出，這也許是人一生都應該不斷學習的愛情課程。

還有一段極短暫的戀愛，那個男生送分手禮物給我，是一只漂亮的瓷器擺設。我不好意思太小氣，只得半推半就收了。回到宿舍，左看右看不順眼，搞衛生的阿姨路過，說：“咦，那個東西好漂亮。”我趕緊送給她，掉頭就跑，覺得卸下一個好大的負擔。若干年后，那男孩還給我寄過一張卡片，上面有8個字：“你若無悔，我亦無憾”，想來這真是個比我更早懂得愛情的男孩，不強求，不記恨，早早知道愛情的真諦，很值得我學習呢。

就這樣，一路錯過許多愛的禮物，也不斷接受著新的禮物，走過青蔥歲月。現在想來，無論是否合時宜，我都無比感謝這些錯過的禮物，它們教會我感恩，教會我寬容，教會我更好地去愛。

張潔摘自《中國女性·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