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博拉斗士：沒什么能將我們與愛隔絕

佚名

當埃博拉病毒肆虐的霧霾終于開始消散的時候，一群無私、無畏的人走出霧霾，當選了美國《時代》周刊2014年年度人物。

在與埃博拉病毒短兵相接的時候，站在前線的是像杰里·布朗這樣的一群人：醫生目睹身邊同事紛紛病倒但仍不放棄，護士站在泥漿、嘔吐物和糞便中安慰病人，救護車司機載著病人穿越充滿敵意的人群，研究人員在酷熱中鉆進貧民窟跟蹤感染鏈，工人們在烈日下將有傳染性的尸體裝入尸袋……但他們沒有放棄，正如一位醫生在回憶自己瀕臨死亡之際所想到的：“沒有什么能將我們與愛隔絕。”

病毒突然就來了

在利比里亞首都蒙羅維亞郊區，棕櫚樹和草坪中矗立著一棟涂成黃藍兩色的房子。這是慈善機構“永恒的愛贏得非洲”，它有一所學校、一家電臺和一家醫院。

2014年3月，埃博拉病毒蔓延至利比里亞，這讓醫院負責人、46歲的利比里亞醫生杰里·布朗非常擔心。“這種病毒極具傳染性和殺傷力，致死率高達90%，利比里亞怎樣才能對付埃博拉？”這個400萬人口的國家歷經戰亂，醫療設施極端缺乏。

布朗沒有答案，于是，他又開始考慮：“那我能做些什么呢？”在一次會議上，他向美國醫生黛比·艾森赫特博士請教，艾森赫特告訴布朗：埃博拉病毒只會通過體液傳播，但也沒有治愈方法。她給出的治療建議是：補充水份，用泰諾止痛，用漂白粉溶液消毒，重要的是要將病人隔離，醫護人員穿上保護服。可是布朗所在的醫院沒有隔離病房，也建不起——整個利比里亞的醫院都沒有這種“奢侈品”。

布朗想到了院里的小教堂。“怎么能把這么神圣的殿堂用來安置患上這種致命疾病的人？”同事們質問。布朗一個一個地勸：“如果你或你的家人被感染，怎么辦？”最終，教堂被改成了有6張床的隔離病房。

6月12日晚上，布朗走出手術室，看到自己的手機上有一連串的未接來電，電話那頭是衛生部一位官員，他急迫地問布朗：“教堂里的隔離病房還能用嗎？兩名塞拉利昂游客可能感染了埃博拉病毒，他們就診的蒙羅維亞醫院沒有隔離病房。我想把他們安置在您那兒，直到檢測完成。”

布朗知道將可怕的埃博拉病毒“請”到自己醫院的后果，但他沒有其它選擇。但即將與病人“親密接觸”的護士們內心充滿恐懼，一位護士馬上就辭職了，“我寧愿離開，也不去照顧埃博拉患者。”另一位護士則借口說，她生病了，沒法工作。布朗極力勸說，“生病”的護士終于同意留在隔離病房，還有一些醫務人員也愿意配合。

當布朗和護理人員從頭到腳穿戴好防護服后，救護車來了。布朗吃驚地看到，車上的救護人員只是穿著普通的工作服。一名患者已經在轉送過程中去世了，而另一人也在兩天后去世。布朗第一次感到，埃博拉病毒近在咫尺。

違背了對妻子的誓言

流行病學專家法拉赫第一時間趕往新克魯鎮——那兩名塞拉利昂游客曾住在那兒。要控制疫情，必須找到接觸過病人的每一個人，弄清傳播鏈。但調查的過程并不順利，幾乎所有的人都否認接觸過這兩個人。有個女人甚至朝著法拉赫叫喊：“如果有誰說我的房子里有病毒，我給他一巴掌。”經過不懈的努力，法拉赫了解到，開車送患者去蒙羅維亞醫院的司機失蹤了，而他的妹妹已經死于埃博拉病毒感染。他繼續追查下去，發現有一個接觸對象曾在街頭嘔吐，還有一個人去過公共浴室——鎮上所有人都上那兒洗澡。

布朗的隔離病房床位很快就不夠了，他決定將一個廚房和洗衣房也改成病房，又多了20張病床。但不到一周，又人滿為患了。布朗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棘手的問題，尤其令他憂心的是，他身邊的醫生、護士接二連三倒下，醫院運營已經難以為繼。布朗一方面安撫員工，一方面臨時關閉了醫院的其他部門。他曾向妻子許諾：自己不會親自護理埃博拉病人，以免家人擔心。但現在，他不得不這么做，“充滿恐懼的員工們必須看到我有勇氣以身作則。”

現在，布朗和他的醫院依舊奮戰在一線。當然，還有無數的人和他一起戰斗，布朗曾經的同事、美國醫生肯特·布蘭特利，染病后回國治療痊愈，仍在向大眾普及有關埃博拉病毒的知識;一位31歲的青年從3月就開始擔任醫師助理，“因為缺少志愿者，所以我決定去。”感染埃博拉后康復的救護車司機福代·加拉稱自己的免疫性是上帝賜予的禮物。“我愿意去獻血，這樣很多人就能得救。我要盡我所能抗擊埃博拉。”護士助理薩洛梅·卡瓦曾守在埃博拉患者的病榻旁邊，為他們擦洗和喂食，甚至在一周之內失去雙親和自己感染埃博拉并幸運地痊愈后依然如此，她說：“上帝給了我幫助別人的第二次機會。”

一顆英雄的心

美國《時代》周刊自1927年開始評選年度人物，歷來受到外界廣泛關注。當選者有個人，也有夫婦、群體，甚至是一個概念或者機器。計算機、瀕危的地球、網民、抗議者就分別于1982年、1988年、2006年、2011年當選為年度人物。

今年入圍《時代》年度人物的最終候選者共有8個，除了埃博拉醫護人員，還包括弗格森案抗議者、俄羅斯總統普京、美國流行天后泰勒·斯威夫特、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馬云、蘋果CEO蒂姆·庫克、伊拉克庫爾德地區代總統馬蘇德·巴爾扎尼和美國橄欖球聯盟總裁羅杰·古德爾。

雖然群體當選并不罕見，但第三世界國家群體當選還是頭一次。為什么埃博拉醫護人員最終當選？《時代》認為，此次埃博拉疫情影響深廣。自從2013年12月第一例死亡病例在幾內亞農村出現以來，超過6300人死亡，超過17800人被感染。在歐美國家，病毒產生的恐懼超過了實際的威脅;而在西非國家，人們則承受了無比現實的、沉重的傷痛：大量企業關閉，醫療體系幾乎崩潰……

在《時代》總編輯南希·吉布斯看來，埃博拉是一場戰爭，也是一個警告。“它暴露出非洲國家的腐敗、西方政府的驕傲自滿和各種官僚機構之間的勾心斗角。全球衛生體系還遠不夠強大，不足以保護我們免受傳染性疾病的威脅。‘我們指的是每一個人，而不只是遙遠國度的人們。”

12月12日，吉布斯發表了一篇題為《選擇》的文章，解釋埃博拉醫護人員為什么會當選年度人物：“作戰不靠閃亮的武器，要靠一顆英雄的心……你能夠在夜晚安然入睡，是因為有那么一群人挺身而出。他們充滿勇氣，滿懷善意，不知疲倦地工作，他們為全世界贏得了時間，他們甘冒危險，堅持不懈，犧牲自我，拯救生命。”

張軍摘自《環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