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讀與慢讀

黎武靜

某次，偶然看到一個優惠活動，一本極好的書只須用一篇讀后感來換。這樣的機會難得，我何其心動，卻并不付諸行動。究其原因，我若想讀一本書，寧肯原價購買，然后躲在家中優哉游哉地消磨，那樣純粹的快樂千金不換。事實證明：花錢總是比較快樂的。

我年少時讀書花心得很，什么書都喜歡，似乎遇到的每本書都是個絕色美人。我一目十行，逮到書便讀個痛快，并且過目不忘。但這般痛快的讀法僅止于橫排簡體，遇到豎排繁體的書便只得慢慢讀。

我就這樣和豎排繁體較勁，磕磕絆絆過了很多年。某一日，我讀豎排繁體時突然醍醐灌頂、豁然開朗，于是讀書的速度飛快，怪不得古人的“一目十行”的出處是“十行俱下”。我心中欣喜不已，快哉快哉。據載簡文帝“讀書十行俱下，九流百氏，經目必記。篇章辭賦，操筆立成”。在多年后我也能達到“十行俱下”狀態的那一刻，我大有遇知音之嘆。

快讀有趣，慢讀有味。我在漫長的歲月中學會了慢讀，學得朱熹所云：“讀書不貴多，只貴熟爾。”我不再花心地在花海玩耍，而是學會對著一枝花專心致志地欣賞。從花心到癡情，我一字一句一段細細玩味，心到、眼到、口到，總不放過一點佳處。“讀來讀去，少間曉不得底，自然曉得;已曉得者，越有滋味。”慢游慢嬉，慢賞慢吟，自有一番動人風光印在眼底和心頭。

我對那些一見鐘情的書舍不得走馬觀花，只愿反復吟詠。眼光也終于變得刁鉆，愛一本書的程度表現在愿意與之相伴的時光有多長。

我在書海里挑肥揀瘦，為找一本心愛的書花的時間比讀一本書的時間還要長。有時我在圖書館里的新書架前躊躇半晌，在心中按心愛的程度將書排著前后高低，想起《西游記》里八戒的豪言：“不要扯，等我一家家吃將來。”書啊書啊莫著急，待俺一本一本看來。

時間總是站在好書這邊，能讓不識門徑的過客變作深諳其趣味的戀書人。好的書多年后讓人覺得更好，經典是那些可以拿來重溫的篇章，反反復復地讀，每一遍都有新的體會與收獲。

讀書是純粹的享受，快讀覽眾山，慢讀識堂奧。

（摘自《潮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