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民窟上空的風箏

沙鷗

羅西那是巴西里約熱內盧最大的貧民窟，借著世界杯的東風也成為游客必到的旅游勝地。不過20多年前，這里卻是一片充滿謀殺和毒品交易的“法外禁區”。

毒梟約瑟夫就是當時的“禁區之王”，掌管著里約近六成的毒品交易，警察局反毒隊長維克托一直想端掉他。這天，維克托終于收到一個線人冒死發出的線報，約瑟夫將在今日進行毒品交易。維克托派遣精英，希望這一次能把他一網打盡。

根據線報，交易將在貧民窟足球場旁的一個藍色小房子中進行。維克托帶著穿便衣的同事，慢慢縮小著包圍網。此時正是日暮時分，天空中飄著幾只不知從哪里來的風箏。

他正準備收網，卻發現毒販那邊有異動，維克托來不及多想，急忙吩咐同事提前行動。他原本以為是場慘烈的遭遇戰，沒想到破門而入后卻看到約瑟夫慢悠悠地喝著咖啡等著他：“維克托隊長，怎么有空大駕光臨貧民窟？”

維克托沒好氣地回答：“少廢話，快把毒品交出來。”約瑟夫卻眨著狡猾的眼睛說道：“什么毒品？你可別冤枉我。”

維克托懶得理他，派人四處搜查，卻并未發現毒品的蹤跡。這可就奇怪了，從發現毒販有異動，到完全控制局面，不過花了兩三分鐘，這么短的時間，約瑟夫能把毒品藏哪兒去？

維克托逼問約瑟夫無果，正準備動武。約瑟夫卻指了指旁邊踢球的小孩：“在小孩面前使用暴力不太好吧？”維克托不想他們接觸到成人世界的殘酷，就讓人先把約瑟夫帶了回去。

自己的行動很謹慎，可謂天衣無縫，對方是怎么察覺的呢？維克托正一籌莫展，突然發現一只此前飄在空中的風箏落在不遠處。他眉頭一皺，吩咐屬下說：“查查這只風箏是誰的，把它的主人給我帶回來。”

維克托曾聽前輩提起過，在上世紀60年代，毒販經常用風箏作為通信工具，高飛代表一切正常;低飛代表預警;搖晃代表危險接近;斷線代表危險、趕緊終止交易。后來隨著無線通訊工具的普及，風箏才退出了歷史舞臺。維克托不禁有些佩服約瑟夫，這種方式連警察都淡忘了，他用風箏報信，的確是出其不意。

沒想到屬下帶回來的卻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名叫丹尼。

他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這么小就不學好，為什么要幫毒販？”

小丹尼卻一頭霧水地搖頭，表現并不清楚怎么回事。維克托問他：“那你為什么要放風箏？”

丹尼顯得有些憂傷，慢慢地說出了自己的故事。原來，丹尼有個姐姐叫艾瑪，由于出生時高燒不退，所以她的智商僅相當于5歲的小孩。但為了補貼家用，她還是在貧民窟山下的快餐店做洗碗工。為了省交通費，艾瑪每天都步行回家。里約的治安并不好，丹尼每天都會放飛風箏，一來為艾瑪指明方向，二來告訴艾瑪有親人在家等她。半個月前，艾瑪突然失蹤了，但丹尼仍然堅持放風箏，希望有一天姐姐能重新回家。

貧民窟周圍犯罪率很高，經常有人消失再也不會出現，何況是有智障的人。維克托看了看丹尼，吩咐屬下說，仔細查查，看看這小孩子有沒有撒謊。

兩天之后，屬下向維克托報告了調查情況，丹尼的確有個失蹤的智障姐姐，還有個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據貧民窟的一個居民交代，當天有個外地人向他問路，他指了方向卻似乎講錯了。維克托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把丹尼叫來，我需要他幫一個忙。”

之前被維克托這么一嚇，約瑟夫三個月沒敢再動，旗下的毒品生意也被“野狼幫”蠶食了不少。他終于按捺不住，這天約好買家，繼續在羅西那交易。為了小心起見，這次他選了一座更隱秘的房子，也吩咐馬仔更密切地注意天空中風箏的動向。

交易很順利，錢貨兩訖，他正準備撤退，馬仔卻來報信：“不好，警察來了！”約瑟夫大驚：“不是讓你盯著風箏嗎？”馬仔哭喪著臉說：“風箏沒變化啊！”約瑟夫出去一看，風箏果然還在天上，他連忙下令讓手下火力突圍。

這次維克托更是有備而來，雖然付出了屬下兩死五傷的代價，但卻擊斃了20多名毒販，也把毒梟約瑟夫牢牢控制住了。

原來，第一次“通風報信”是個巧合，貧民窟地形復雜，本來負責放風箏的人走錯了地方，沒想到丹尼卻鬼使神差地出現在了相鄰的地點，大風之下風箏也恰好斷線。他的風箏跟毒販的風箏顏色相近，約瑟夫看錯了，卻恰好躲過一劫。

約瑟夫不知道內情，還贊賞那個馬仔報信有功，那個馬仔也決定將錯就錯。維克托料定那馬仔不敢主動承認錯誤，所以將計就計。他事先向居民交代，如果行動當天有陌生人問路，一定要記下他問的地方，并告訴他錯誤的地點。就這樣，他再次把通風的人調走，再讓丹尼代替他放風箏，以此來麻痹約瑟夫，出其不意地突擊進攻。

不過，約瑟夫面對維克托時，卻一臉淡定：“我可沒帶槍，這些武裝分子我也不認識，我跟毒品也沒什么關系。”

正在此時，屬下也湊過來說道：“隊長，我們仍然沒有找到毒品。”顯然之前的槍戰為約瑟夫贏得了轉移毒品的時間。

維克托卻胸有成竹答道：“無論是風箏報信，還是匿藏毒品，故伎重施是不行的。”他緩緩走到了不遠處的球場中央，撿起了場邊一顆閑置的球，一把剖開，球膽里面白色的粉末就撒了出來。球場邊緣還有不少這樣的球，里面的毒品夠把約瑟夫在牢里關一輩子的。

維克托問道：“你們一開始就是這樣運送毒品的，為的就是一旦來警察，好把他們混在球場里，對不對？”約瑟夫見詭計被識破，滿臉鐵青。

丹尼抓毒梟有功，維克托通知他去警局領好市民獎金。他從維克托手里接過獎金，道謝后就要走。維克托卻突然抓住他，說：“這么急就走，我還有神秘禮物呢！”

接著，一個女孩從維克托身后的辦公室走了出來，正是丹尼的姐姐艾瑪！維克托笑著說：“你姐姐回來了，你不用再放風箏了。”

丹尼連忙跑過去，兩姐弟緊緊擁在了一起。原來，約瑟夫此前想偷運一批女人去圣保羅賣淫，智障的艾瑪就被他們盯上了。艾瑪被抓后，寧死不從，約瑟夫便將她關了起來。維克托將約瑟夫一窩端的同時，也救出了艾瑪。

塵埃落定，維克托每次駕車經過貧民窟時都會特意去看貧民窟上空放飛的風箏，他不知道哪只是丹尼放的，但他知道這些風箏就是貧苦的居民們心中放飛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