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兒不傻

陳移生

傻兒天生弱智，7歲那年父母意外身亡，撫養他的重擔便落在了姑姑金芳身上。金芳是個脾氣暴躁的女人，十分討厭他，一遇到煩心事就拿他出氣。

傻兒有著非常嚴重的智力障礙，不但說不出完整的語句，在行動方面也沒有正常人那么靈活。這不，他剛上街，就被車子撞了一下，造成右手骨折。肇事司機為了息事寧人，賠給了傻兒一筆錢。傻兒顧不得胳膊疼，當即拿著錢跑回家向金芳邀功。鄰居們擔心金芳貪了傻兒的錢，都勸傻兒拿錢去看醫生。但傻兒沒有聽大家的話，結果，那筆錢給金芳拿去幫兒子小兵交了學費。

傻兒因為沒有去醫院，那條胳膊一直沒好。金芳看到他這個樣子，感到很愧疚，但又無能無力。

這一年，金芳患上了嚴重的肝病，不但要打針吃藥，還要開刀住院，昂貴的醫療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望著可憐的傻兒和可愛的兒子，她難過得直掉眼淚。這時，一直很少說話的傻兒突然勸慰她：“姑……姑，您……別哭，我……去掙錢給您治病。”

傻兒離開醫院后，沒過多久，他耷拉著還沒痊愈的右手，帶回來一扎錢，金芳接過來一數，足有五千塊。她感到十分驚訝，不知道傻兒哪來這么多錢。

金芳盤問傻兒鈔票的來路，傻兒死活不肯說，還用袖子抹著鼻涕說：“如果不夠，我再去賺。”

金芳第二次住院又需要錢，找親戚朋友借了一圈，可醫療費還差一大截。金芳沒辦法，就在傻兒面前嘮叨起來。自從傻兒帶來了兩次驚喜后，她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覺得傻兒應該有辦法弄到錢。

果然沒過多久，傻兒就瘸著一條腿來到了病床前。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沓錢，總共一萬塊，塞到金芳手里，然后得意地傻笑著。

經過這幾件事，金芳開始對傻兒動了歪心。她認為，既然傻兒這么厲害，何不裝大病騙他弄點錢花呢？于是，金芳出院后依然裝得像是要死的人一樣。

傻兒看到姑姑不對勁，就走到床前問她怎么了，金芳說：“醫生說我得了病，需要很多錢去醫治，如果沒錢，我就會死的。”

傻兒聽到姑姑這么說，心里十分悲傷，說：“姑姑，別……擔心，會……想到辦法的。”

第二天，金芳收到了厚厚的一沓錢，仔細一數，有十萬之多。送錢給她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告訴金芳，他是通過身份證找來的。金芳接過來一看，竟是自己的，就問男人從哪兒得來的身份證？男人說：“是從一個小孩身上找到的。”金芳一驚，問那個小孩在哪里，男人說：“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金芳跟著男人來到一間醫院，在太平間里，她看到里面躺著一個孩子，全身布滿鮮血，正是自己的侄子傻兒。金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連忙追問男人怎么了，男人抱歉地告訴她，昨天晚上，他開車經過一條馬路，撞到了這個孩子。

聽到這個噩耗，金芳差點暈過去。她不知道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就出車禍了呢？

晚上，金芳抱著傻兒的尸體回去，小兵突然跑過來，說：“媽媽，表哥是為你死的。”金芳愣了一下，不知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小兵說：“表哥知道你治病需要錢，可他又沒辦法去掙，于是想到了一個辦法——去馬路上撞車。”

原來，傻兒見金芳需要錢治病，就跑到馬路上找車撞。第一次，他被一輛電瓶車撞傷了胳膊，肇事車主準備逃逸，他就抓著人家的衣服死活不放手。肇事車主只好表示帶他去看醫生。但傻兒搖了搖頭，說只要對方給點錢就夠了。

傻兒第二次和第三次被車撞了，就用同樣的方法拿到了五千塊和一萬塊，就這樣他的一條胳膊和一條腿廢了，為了治好姑姑的病，他決定第四次去找車撞。這一次，他抱著必死的決心，將金芳的身份證帶在了身上，他想等自己死了，別人好通過身份證賠錢給姑姑。

金芳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頓時又悔又恨，自己不該貪財，結果害得侄子丟掉了性命，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