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我玩虛的

有一次和一個朋友吃飯，他接了一個電話后告訴我，說有幾個朋友要過來蹭飯吃。過了沒多久，真來了一男一女，那男的頭發很長卻沒有扎起來，他夾香酥雞翅的時候總把頭發耷拉在紅燒豬手煲里，我對他沒什么好印象。他大概感覺到了我的不友善，突然停下來，嘴還對著碟子眼睛卻沖我翻了翻：“你寫的文章很不錯。”

我一聽這話眼睛就亮了，我說：“那你喜歡我寫的哪種風格的文章？”然后眼巴巴地等著他回答。當時所有人都安靜了，他有點兒尷尬地說：“就你擅長的那風格。哦，你們雜志也不錯，發行量很大。”我緊追不舍：“我是報社的。你說說哪塊版不錯？”我的朋友趕快圓場，拍著我的肩膀說：“人家就是說一句客氣話，你還問個沒完了。”

像這樣的陷阱經常在我身邊出現，比如人家一遍一遍地叮囑“你到北京一定要告訴我”或者“有事一定要找我”，那語氣讓你覺得要是到時候不告訴他簡直就會產生犯罪感。然而，萬一電話打通了那邊總會說：“哎呀，我本來想中午請你吃飯的，現在正好有個事，只能下次請你了。”我聽了這話心里很別扭，好像我找他純粹是為了一頓飯似的。以至于后來我特別害怕別人善意的邀請，每次在自己要感動之前都要盯著別人眼睛問：“你不是在對我說客氣話吧？我這人可實在了。”

就因為我總標榜自己實在，所以一哥們兒很放心地讓女朋友把稿子拿來，他再三強調哪怕不能發表也要拒絕得溫和點兒，千萬不能傷人。稿子寫得實在太差了，我拿著稿子抓耳撓腮地看著那個女孩：“你的文筆挺好的。”那個女孩皺著眉頭，說：“你就說能不能發吧。”我說：“其實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文章非常好，但不適合我做的版。”女孩很干脆，對我說：“那你就和你們領導說你很喜歡，推薦發別的版。”

一個小時尷尬的解釋才把她打發走，我哥們兒的電話馬上就來了，他說女朋友告訴他“那個叫王小柔的人非常虛偽”。我到現在還在后悔怎么不一上來就告訴她：“你的稿子根本不行，你可以走了。”

連客氣話都聽不出來，真是的！

（摘自《把日子活成段子》北京青年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