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敢就敢

袁山山

不知是否因為出身在軍人家庭，她從小就有很濃的軍人情結。女友知道后跟她開玩笑說：“我們這個小地方可實現不了你的理想，你要嫁，就到西藏去找一個吧?！彼R上說：“去就去，你們以為我不敢嗎？”她就真的一個人進藏了。

在拉薩車站，她遇見了一個年輕軍官。年輕軍官其貌不揚，黑黑瘦瘦的，是個中尉。他們上了同一趟車，坐在了同一排座位上。路上，她打開窗戶想看風景，中尉不讓她開，她賭氣非要開，兩個人就打起了拉鋸戰。幾個回合之后，她妥協了，因為她的頭開始疼了，難受得不行。中尉說：“看看，這就是你不聽話的結果。這是西藏，不是你們老家，春天的風不能吹，你肯定是感冒了?！彼龥]力氣還嘴了。中尉就拿藥給她吃，拿水給她喝，還讓她穿暖和了蒙上腦袋睡覺，一路上照顧著她。

他們就這么熟悉了，或者說就這么遇上了。

到了縣城，中尉還要繼續往下走，到邊境他們就分手了。分手時，他們互留了姓名和電話，表示要繼續聯系。

可是，當她回到內地想與他聯系時，卻怎么也聯系不上。在嘗試過若干次后，她終于放棄了。

三年后的4月1日這天，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了，鈴聲清脆，號碼來自高原。她終于接到了他的電話。他問：“你還記得我嗎？”她說：“怎么不記得？”他說：“我也忘不了你?！彼龁枺骸澳菫槭裁催@么長時間才來電話？”他說：“我沒法給你打電話。今天我們部隊的光纜終于開通了，可以直撥長途電話了，我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你的?！彼徽f話了。他問：“這幾年你想過我嗎？”她答：“經常想。”他問：“那你喜歡我嗎？”她答：“三年前就喜歡了。”他問：“那可以嫁給我嗎？”她笑了，半開玩笑地說：“可以啊，你到這里來?！彼烈髁艘粫赫f：“好的，你給我四天時間，4月5日，我準時到?！?/p>

4月5日這天，鈴聲再次響起。他在電話里說：“我在車站，你過來接我吧?！彼チ?，見到了這個三年前在西藏偶遇的男人。她說：“你真的來啦？我朋友說那天是愚人節，還擔心你是開玩笑的呢?！彼f：“我們軍人不過愚人節。”

她把他帶回了家。家人和朋友都大吃一驚：“你真的要嫁給這個只見過一次的男人嗎？你真的要嫁給這個在千里之外戍守邊關的人嗎？”她說：“他說話算話，我也要說話算話?！?/p>

最后父親發了話，他說：“當兵的，我看可以?！彼麄兙瓦@樣結婚了。

四年后的今天，我在辦公室見到了她。當然，故事有了新的內容：他們有了一個來之不易的女兒?；楹蠛荛L時間她都沒有孩子。她專門跑到西藏探親，一住一年，可還是沒有。后來，丈夫從西藏調回內地，就調到了她所在的城市的軍分區。也許是因為心情放松了，她忽然就有了孩子。

懷孕后她的反應非常厲害，嘔吐、浮腫，最后住進了醫院，每天靠輸液維持生命。醫生告訴她，她的身體不宜生孩子，會有生命危險，最好不要。但她舍不得，一天天地熬，終于堅持到了孩子出生。幸運的是孩子非常健康，是個漂亮的女孩兒。

她坐在我對面，淺淺地笑著，給我講她這十年的經歷。（摘自《愛是一場漸行漸遠的分離》長江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