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從未遠離

王文獻

夢楠姐移民加拿大，在溫哥華的郊區鹿湖邊上，買了一棟非常漂亮的大宅子。她的先生常年在國內打理生意，她一個人生活怪冷清的，周末便邀我們過去小住。

小寶喜歡夢楠阿姨的大宅子，也喜歡推開門，就可見到煙波浩渺的鹿湖。她在湖邊的草地上盡情玩耍，而我和夢楠姐則煮上一壺咖啡，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聊得最多的就是這棟房子了。

這棟大宅，是一位旅居溫哥華的法國著名設計師的獲獎作品，他在溫哥華設計了不少住宅，其中最出色的就是鹿湖邊的這一棟，因為這是他為與他移居此地的愛妻精心設計建造的愛巢，屋里的一桌一椅，屋外的一草一木，都獨具匠心，傾注了他對她所有的愛。

“你有沒有見過這位設計師？”聽她這么一說，我對那位設計師有了興趣。

“沒有，就連我先生當初買屋子的時候，也沒見過他。所有手續都是他的律師出面辦理的。他把他的妻子從法國接來溫哥華之后不久，兩人感情卻生變，她不顧他的反對，又回了法國。他曾追隨她回法國，但無法挽回她的心。回到溫哥華后，他一個人住在這棟大宅里，獨自神傷，情何以堪？最后決定掛牌出售。”

夢楠姐表情黯然地接著說：“他見了不少買家，價格方面倒并不太堅持，但有一點，他非常堅持，并且寫在了合約里，只有同意這一條件的人才能購買屋子。”

我的好奇心上來了，連忙問是什么條件。

夢楠姐說：“藝術家就是藝術家，總有異于常人之處。他要求購房者在5年內，屋內的家具不能替換，因為那是他的妻子親自挑選，兩人一齊買來的。屋外的花樹，也不能鏟除或更換，要保持原樣。因為這些花樹，都是他的妻子剛來溫哥華時親自挑選，兩人共同栽下的。”

夢楠姐嚴格遵守當初買房的合約。家具好辦，不會換掉。但院子里的花草，實在不容易打理和修剪。“我怕把這些花草弄走樣了，只好請了園丁來打理。我給園丁看花園舊照，懇請他照照片上的樣子打理。還好，園丁一點都不嫌我麻煩。”她指了指外面院子里正在修剪花草的一個高大男子：“喏，就是那個人。”

“這個園丁多久來一次？”我問夢楠姐。

“半個月。他好像很喜歡這個花園，每次來都在花園里整理很久，非常用心。至于工錢，我不提，他幾乎忘了有這回事。”

過了不久，我們另一個朋友雪凌也來到溫哥華，她也很喜歡夢楠姐的這棟大宅子，常來玩，還央求夢楠姐干脆把房子賣給她，夢楠姐當然不肯。

有一天，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建議雪凌不如去找找那個設計師，請他再設計一套房子，然后買下來。雪凌覺得是個好主意。

我請夢楠姐拿出房產證，然后打開電腦，把設計師的名字鍵入一個搜索平臺。對方果然是個知名設計師，網上有一大堆他個人和他所設計的房屋的資料。當設計師的照片出現在電腦屏幕上時，我和夢楠姐都驚呆了，他不是別人，正是在花園里打理花草的那個園丁。

這個園丁，人早已搬離了鹿湖，心卻從未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