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店里的怪老頭

李志偉

開心學校大門外，鮮花一樣開滿了小店：有文具店，有快餐店，有奶茶店，生意最好的當屬“怪老頭玩具店”。店里的玩具會唱歌跳舞，還能像商店里賣的自動吸塵器一樣，上緊了發條走一圈，就將課桌上的鉛筆屑、碎紙頭清掃干凈。最最關鍵的是：所有玩具都由店主親手制作，其他任何地方都買不到！

店主是一個看起來很奇怪的老頭：頭發干干枯枯的，像是假發；臉上毫無表情，好像一塊石板；他總是坐在柜臺后面組裝玩具，從沒見他喝水或上廁所；一旦有同學從店門口經過，他就停下手中的活兒，目光從老花鏡上方越過，死死地盯住同學，好像生怕別人偷他的玩具一樣。同學們都喜歡怪老頭的玩具，又都有點怕怪老頭。

漸漸地，班上的同學都擁有了有趣的小玩具：心情不好時，就讓玩具給自己唱歌跳舞；身體疲憊時，就讓玩具替自己打掃衛生。牛猛羨慕極了，這一天，他鼓足勇氣走到玩具店門前，指著貨架說：“我要買玩具，最大的那個。”

怪老頭沒有回頭看玩具，而是盯著牛猛問：“你是不是五

（2）班的牛猛？”

“對啊，沒想到我名氣這么大。”牛猛喜滋滋地遞上鈔票，“拿去，這是十元錢。”

怪老頭將牛猛的鈔票推回。怪老頭的手涼涼的，像冬天的冰塊。

“我不會賣給你的，”怪老頭說，“開心學校的每位同學我都認識，我知道你是著名的調皮大王，你曾經打碎教室玻璃，你曾經揪女生的馬尾辮，你還把一條死蛇藏在講臺抽屜里嚇唬司馬老師。如果玩具到了你手里，不出三

天就會被你拆散架。所以，我不會把我的‘孩子賣給你。”

有錢居然買不到玩具？牛猛憋了一肚子火，滿腦子都是報復的念頭。想了三天三夜，他終于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放“鉆天猴”嚇唬怪老頭，誰叫他不賣玩具的？

站在教學樓二樓的走廊上，牛猛瞄準校門外的“怪老頭玩具店”，點燃引線。

“哧——”引線燃燒到盡

頭，“鉆頭猴”噴出耀眼的火焰，脫手而出！它在空中劃出一道淡藍色的煙霧，準確地鉆入“怪老頭玩具店”！只聽“轟”的一聲，玩具店里響起驚人的爆炸聲！

“不是吧？”牛猛嚇得直吐舌頭，“‘鉆天猴有這么大威力嗎？”

為了逃避責任，牛猛趕緊往教室跑。一路上，隆隆的響聲持續不斷，腳下的地板也在不停震顫，連教學樓都在搖晃。奇怪的是，他往教室跑，司馬老師卻指揮學生往外跑，口中發出呼喊：“不要慌不要亂，按照平時的逃生訓練有秩序疏散！”

牛猛逆著人群奔跑，終于鉆回教室。但是，教室里已經空無一人，轟隆隆的聲音依然響徹耳邊。牛猛腦子再笨也意識到不對了。

“這不是‘鉆天猴爆炸，”他害怕地說，“這是……”

“牛猛！”司馬老師的喊聲從樓下傳來，“牛猛你在樓上嗎？地震了，還不快下來！”

牛猛嚇壞了，像“鉆天猴”一樣躥出教室，拿出吃奶的勁奔跑。只聽咔嚓一聲，走廊上突然出現一條裂縫，牛猛的左腳陷進去拔不出來了！接著轟隆一聲，上面一層的走廊被震塌，劈頭蓋臉地壓下來！牛猛被困在不足半米高的空間里，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操場上的老師和同學都聽見了，可是現在教學樓已成危樓，誰也不敢前去營救。

就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一個身影奮不顧身地沖上教學樓！大家定睛一看：竟然是玩具店的店主——怪老頭！誰也想不到，一個終日坐在小店里的老人，身手竟然如此矯捷！

怪老頭在教學樓中靈活地奔走，來到牛猛身旁。

“受傷沒有？”怪老頭關心地問。

“沒有，”牛猛眼淚鼻涕一大把，“但是我被卡住了，快救我呀！”

“堅持住，我把石頭搬開。”

坍塌的是三樓走廊的一部分，水泥中混雜著粗大的鋼筋。怪老頭雙手握住鋼筋石板，大喝一聲：“嗨！”那沉重無比的石板，竟然被抬了起來！這……這是老頭子能做到的事情嗎？

牛猛瞪大眼睛，吃驚極了。

“發什么呆？”怪老頭將石板舉過頭頂，“快出來！”

“可是，我的腳被卡住了……”

“你是太驚慌才卡住的，”怪老頭提醒，“來，抓住我的腿，使勁拔！”

牛猛緊緊抱住怪老頭的大腿，感覺跟他的手一樣，也是涼冰冰的。牛猛使勁掙扎，鞋子脫落，左腳果然從裂縫里拔了出來！

“快跑！”怪老頭大叫。

牛猛猶豫地問：“那你呢？”

“別管我，我自有辦法！”

牛猛拔腿就跑，一路沖到操場，與司馬老師和同學們會合。

“多虧了怪老頭，”牛猛一指教學樓，“真沒想到，他竟然是個大力士……”

話音未落，更加猛烈的地震來到！同學們都被晃得摔倒，而教學樓的走廊也徹底坍塌，一層接一層地砸落在一樓！

“這……這不可能！”牛猛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怪老頭他……”

地震之后，人們清理教學樓廢墟，挖掘出怪老頭。令人驚訝的是：怪老頭的身體已經完全碎裂，露出里面的發條、皮帶和齒輪！原來，怪老頭并不是人類，而是一個人形的大玩具！怪不得他從不喝水從不上廁所，怪不得他稱玩具為“孩子”，怪不得他表面蒼老，卻力大驚人……

怪老頭被送去玩具廠，技術員說損壞嚴重，無法修復了。怪老頭葬禮這天，開心學校師生全部到場。還有一批特殊的客人也參加了葬禮，那就是怪老頭親手制作的玩具。玩具們不會哭，也做不出悲傷的表情，但它們齊聲唱出的哀歌，把同學們的心都唱碎了……

從此，每當經過玩具店，都再也見不到一個怪老頭埋頭制作玩具，或是向你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牛猛現在才明白，怪老頭不是怕人偷玩具，而是在守望著同學們……

作者心語

這段時間我正在看《特斯拉自傳》，出自特斯拉本人之手，其中的內容應該不是杜撰的。特斯拉說，他的童年曾經出現過強烈的幻覺，對他的思想和成長起到了重要的影響。這讓我覺得，特斯拉之所以成為科學家，是命中注定的。

同樣，我覺得我之所以成為童話作家，似乎也是注定的。我天生想象力就非常豐富，觀看世界的角度非常奇幻和浪漫。我的腦海中總是冒出許許多多奇怪的想法，絕大多數不符合科學規律。諷刺的是：我還做過四年物理教師。我將這些奇怪的想法記錄在小本子上，大大小小有十幾本。一位朋友曾經好意跟我說：“你把以前的作品重寫一遍，又能賺錢。”我說：“沒有必要，因為我還有幾千個點子沒寫呢。”

《玩具店里的怪老頭》，就是我記錄在小本子上的一個不起眼的點子。大家都有逛玩具店的經歷，一般都是瀏覽貨架上的玩具，然后決定是否購買。我逛玩具店的時候也是這樣，不同的是：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奇異的想法。我總是懷疑：出售玩具的漂亮阿姨，是否也是一個大玩具呢？如果一個栩栩如生的玩具穿上外衣，是不容易被認出來的。我將這個點子隨手記在本子上，許多年后看到，就創作了這個故事。

即使是想象力豐富的童話故事，也要符合事物的規律。比如說，玩具的性質，與貓狗是相同的，都相當于人類的“寵物”。在玩具看來，人類就是主人，它們一定要忠于主人。如果玩具有靈性，當災難發生時，它們一定會像忠犬一樣，奮不顧身地營救主人，哪怕犧牲自己……于是，《玩具店里的怪老頭》這個故事就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