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健為



對廣大攝影愛好者來說,航空攝影或許是一個難以涉及的領域。飛機租金昂貴,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了的。但是,只要你愿意在乘機出行時拿起相機,就可能嘗試到航空攝影的樂趣。
民航飛機一般在7000米至12000米高度航行,這個高度空氣透視好,攝影師可以抵消飛機座艙雙層玻璃的透視干擾,拍下較清晰的照片;飛行時,民航飛機與大地的相對運動角速較低,攝影師可以從容的觀察取舍景物;此外,民航飛機往返于城市上空,起降階段是航攝機場和城市風貌的絕佳機會。
民航飛機受時間和氣象條件制約較小,大部分時候都能起飛,這也提供了航攝特殊天象的機會。
因此,乘坐民航飛機,攝影師可以透過鏡頭俯瞰大地,擁有君臨神州的好心情。 本期欄目,將以實例向讀者們說明民航客機如何變身“航攝專機”。
經驗訣竅:因為距離比較遠,過往飛機在畫面中占有的比例較小,應該選擇有云層的氣象條件拍攝,在白云映襯下飛機雖小但很醒目。如果天氣好,對地透視清晰,應該選擇側逆光拍攝,把飛機和地面剝離開來,否則飛機會混跡于雜亂的景物中難以辨認。
航攝往來飛機
乘民航班機空拍攝來往的飛機,好玩卻頗有難度。漫長的航路,盡管高空天象美如仙境,但總感覺少點靈性,長時間觀察難免視覺疲勞。
在一次飛行中,我偶然發現遠處飛來一架民航飛機,如同神來之物打破天宮的沉寂,云海頓時充滿動感。此后每次旅途中,我都會留意往來穿梭的飛機。但是,出現相對飛行的客機很偶然,且難發現。它們來去匆匆,從出現到消失總共不超幾秒鐘。再加上飛機距離遠,顯得很小,因此拍攝這個題材的技術難度很大。
不過由于航空事業的發達,航路越來越繁忙,出現在旅客視野中的飛機也越來越多,特別是那些貫通東西南北的主航線。
某年夏日,我乘客機自北京飛向廣州—這是中國最繁忙的航線之一。在主航路上,飛機多半靠右飛行,我于是按飛行方向預約了左側最前端的艙位。起飛后,相對飛行的飛機大約據我有300米的高度差,間距10千米以上。拍它們,攝影師必須對移動目標特別敏感,預先發現才能在飛臨時“抓”到它,并將之定格。發現目標后,我進入航攝程序,準備100-400mm遠攝變焦鏡頭,調整相機到單點自動跟焦、快速連動快門,感光度設置為ISO 800,光圈調到f/5.6,準備使用RAW﹢S格式拍攝。
航路上的飛機隨時都會出現,卻不知道具體間隔時間。眼睛長時間接受強光刺激,容易流下眼淚。在3個小時的航程中,先后有7架飛機出現在我的鏡頭中,我按下500多次快門,但是值得保留的只有3張照片。
航攝途經景色
北京飛往三亞,路途長,飛行時間長,正是練習航攝途經景色的好機會。
行程確定后,我首先盤點一路上可能出現的景觀、城鎮以及名山大川,并按光照方向,定好飛機座艙左邊靠窗位置,以取得風光攝影中常見的側逆光效果。至于航路上遇到什么天、什么景,只能聽天由命。晴天拍大地、雨天拍云海、霧天拍山影。
好在運氣不錯,沿途拍到了煙云繚繞的燕山山脈、陡峭山勢的太行裂谷、塵霾籠罩的新鄉市、氣勢雄偉的黃河大橋……
一個半小時后,一片城區夾著一條大江橫入眼前。萬米上空再大的城市也會變得像村落一樣渺小,再密集的樓群也顯得松散,再高的樓宇也失去聳立感。在完全沒有地標的情況下,我無法辨認眼前是哪座城市。此時,飛機已到達市中心,我換上70-200mm變焦鏡頭仔細觀察,終于找到了最重要的地貌特征—著名的長江大橋以及漢江與長江的匯合點。飛越三江重鎮的整個過程只持續了30秒,僅允許我拍下50余幅鳥瞰武漢的照片。
飛機飛越瓊州海峽,一座城市又映入眼簾,這里應該是海口,高樓林立的省城看上去卻似一個小漁村。海南的天空秀麗清新,五指山萬泉河歷歷在目。本來是枯燥而漫長的旅程,可我卻在盤點中國版圖上的名山大川和城鎮地標,緊張得好似在拍攝一部電影“大片”。
突然,透過云層中閃現出那令人頂禮膜拜的南海觀音,我來不及朝拜,端起相機又是狂按快門。
航攝長江三峽
某個夏日清晨,我乘班機自西安飛往深圳。
飛機冒雨鉆出咸陽上空的云層,我面對左舷第一個舷窗,突然前方奇峰刺出云層昂立云間,這種平流云環繞群山的景象太難得了。我一面調整相機程序,一面請空乘問飛行員這是什么地方?當時,山巒起伏蔚為壯觀。“是重慶與湖北交界的施恩。”我立即反應過來,起飛后飛機向南飛行,應該正飛掠神農架林區秘境。
神農架由喀斯特地貌發育所致,云霧繚繞中奇峰怪石層巒疊嶂,相對封閉的自然環境使這片山谷顯得異常神秘,能在絕佳的氣象條件下,從空中瀏覽,令我激動不已。在廣角鏡頭括攬景致全貌后,我換上長焦鏡頭選取最具表現力的畫面元素。
突然,群峰中一條大河從山澗婉轉而來,我意識到應該是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巴東縣境內飛泄而下的長江。這里屬于著名的三峽地區,來不及想它究竟是哪一段,我趕緊換廣角鏡頭,雖然只用去短短20秒,還是錯過了一部分拍攝時機,因為長江只出現在面前大約40秒鐘。
航攝林縣紅旗渠
在縱穿華夏南北的航路上,進入河南境內,從飛機上總能看到一片山峰綿連環抱,在重山之巔,我驚奇地發現了彎彎曲曲的“高架橋”,通過長焦鏡頭,發現它既不像鐵路又不像公路。
因我曾實地瀏覽,記起這里就是號稱“天塹銀河”的林縣紅旗渠。林縣位于河南省西北部的太行山東麓,紅旗渠是1960年代由林縣人民在極其艱難的條件下在太行山山石中修建的引漳入林水利工程,其規模和難度堪稱“巧奪天工的世界奇跡”。
慶幸的是,今天我透過飛機的舷窗向西瞭望,這片神奇的山區正處于90度俯瞰夾角,距離約20千米。使用16-35毫米鏡頭可盡覽大片山區,70-200mm鏡頭又拍攝局部。由于這天航路能見度大于30千米,側逆光中紅旗渠主干線都會歷歷在目。
航攝八仙過海
某年8月,我從南京飛往沈陽,航路經過“八仙過海”空域,拍攝蓬萊閣、長山列島、老鐵山、旅順口……
我選擇了向西的舷窗就坐。起飛后,飛機幾經轉向,進入“八仙過海”空域。遠方出現一片喧囂的海濱,我預感到那就是蓬萊閣。萬米高空,十幾千米的俯視距離,熟悉的景物都面目全非,蓬萊閣只是隱于其間的一個小點。來不及細辯,我只能對著有特點的景區范圍拍下大環境。之后,我把鏡頭推到400mm焦距,尋找蓬萊閣主體建筑的影子。由于太高太遠,舷窗的透視效果差,蓬萊閣景區在長焦鏡頭前一片模糊。來不及斟酌,我趕緊又把鏡頭推向橫臥在海上那寶葫蘆形狀的“八仙過海”景區。
可惜,我剛根據經驗依次對大小景別按下快門,飛機已躍出膠東半島,眼前出現了南長山島的大風車。接下來,我按“八仙過海”時留下的足跡,順序拍下長山列島那一個個“仙人腳印”。
當告別最北端的北皇城島,煙云飄渺中的遼東半島老鐵山出現了。透過厚厚的空
氣,我隱約發現隱藏在西雞公山和老虎尾之中的旅順口。那著名的軍港、秀麗的市區,在朦朦朧朧的迷幻氣氛中顯得格外神秘。
航攝黃河入海
某次,我乘新舟60飛機支線航班自濟寧飛往煙臺,航線恰好與黃河入海流域并行。登機后,我從空乘小姐那里得知可能看見黃河入海口。急忙搶在起飛前用手機調取地圖和有關資料:黃河入海口面積2300平方千米,是黃河攜帶大量泥沙在渤海凹陷處沉積形成的沖積平原,每年造陸200公頃,演繹真實的“滄海桑田”的濕地生態環境。
途中飛機從濟南市西郊穿過,我惦記著那條雄偉的、滾滾而來的中國母親河。在城市西北角轉向東方的瞬間,我從右舷窗口發現了那條疑似預定目標的河流。5000米高
空,它竟然蜿蜒得像一抹黃色的線條。直到鏡頭鎖定濟南北部那座著名大橋,才確信這條秀氣的“溪流”就是黃河。我開始目不轉睛地盯著它的走向,用長焦鏡頭截取線條局部,并且分析沿途每一個引起我注意的興趣點。飛機沿黃河向東,在進入利津地區時突然轉向北方,黃河從飛機下方消失。我趕緊設法調換到飛機的左側窗口,重新找到線型目標。
飛機航路正好與河道并行,隨著接近黃河入海口,河水所剩無幾,獨具特色的濱海灘涂景觀迎面而來,這里集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為一體,既有滄海桑田的神奇與壯闊,又有黃龍入海的壯觀和長河落日的靜美。在忘情的拍攝中,我突然意識到應該到飛機另一側看看。果然,右舷的視野中,逆光照射下的水鄉澤國造就版畫似的光影與圖形;更加壯觀的河海交匯區出現了,黃藍涇渭分
明,向東撒開扇狀翅翼,像水晶瑪瑙般晶瑩碧透。這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景觀真的是
曠、奇、新、野。
經驗訣竅:乘民航飛機拍攝重要地標就像空中旅游。這種貫通南北的大跨度飛行,地理地貌、氣象條件、日照角度等變化很大,想要得到好照片,至少需要三個條件:首先,航路天氣要好,能夠在萬米高空清晰地辨認地表景物;其次,坐的艙位窗口能夠觀察到更多地標;再次,迅速判斷航路景物影像價
值,最好能弄清準確的地理位置和地名。
經驗訣竅:如果你只是以藝術創作的角度去擷取視覺趣味點,那么取景構圖拍攝就可以了;如果你以留存影像文獻為目的,那么就必須弄清拍攝的準確地域,考證所拍下的地標景物的準確名稱。這就需要挑戰自己的航空專業知識以及航空視覺認知水準。
經驗訣竅:航攝時必須辨明航向,了解飛經地標的準確地理位置;合理運用鏡頭焦段,保持清醒的方向坐標,力爭不遺漏任何重要的地標景致。
經驗訣竅:航攝預定地標,首先要強調方位感,無論飛機如何盤旋轉向,攝影師必須把握好方向。而且,攝影師必須熟悉地理地標,即便不能實地考察也要預先通過地圖認知,分析航路上將會出現的地標及其環境特點。
經驗訣竅:對于航路上途徑的主要地標,除了自己預測外,最好能得到飛行員或乘務員的確認。這樣就可以提早準備,了解目標走向、地表特點、航向方位、光照效果等要素,使巧遇目標變為預定目標。否則,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空中偶遇黃河,由于地面平視印象和空中俯瞰影像的巨大視差,預想的重要地標很可能從眼皮子底下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