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女生打響“吃貨”保衛戰

冰潔

近幾年來，層出不窮的食品安全問題讓“百姓餐桌”總是不得安寧。清華女生陳巧玲原本是個簡單的吃貨，她的心愿就是建一個“吃貨網站”，哪知在和美食打交道的過程中，許多觸目驚心的“腹黑料理”讓她再也坐不住了。2015年3月9日，由陳巧玲自費10萬元出版的《中國食品安全檔案》正式出版發行，迅速在社會上掀起了一股“食品安全”討論風潮，國家食品藥品監督局也點贊關注。

清華女生跟“吃”較上勁

陳巧玲，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研二學生。身為女學霸的陳巧玲和大多數女孩一樣是個典型的吃貨，曾經一邊看著《舌尖上的中國》一邊直流口水，恨不得鉆進電視里吃個飽。學校附近的小吃店她早就吃了個遍。2011年暑假，為了幫助更多的吃貨尋找到豐富的美食，陳巧玲決定以清華校園為輻射點，建立一個和美食有關的社交網站，推薦一些不錯的餐廳供吃貨們參考。

而不久后的一節商業倫理課卻改變了陳巧玲的想法。課上老師說了一個關于果汁原料涉嫌造假的案例，這些造了假的飲料大多流向了幼童的肚子，農村地區尤其嚴重，喝了這些假飲料，會對孩子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看著這些觸目驚心的數據，陳巧玲坐不住了，人們身邊究竟有多少垃圾食品沒被發現？以前雖然有過零零散散的報道，但卻從來沒有完整的數據調查，比起做美食社交網站，她覺得做這個更有意義。

2012年4月29日，清華大學101周年校慶，在校慶活動中，陳巧玲認識了當時正在攻讀清華領導力EMBA課程的陳洪榕。陳洪榕對陳巧玲說的食品安全問題很感興趣。活動間隙，兩人坐在一邊聊了起來。中國的食品安全是一個系統的工程，它涉及農業、加工業、物流、餐飲業、生態環境等等，而在這個系統中，存在著諸多的風險點，正是這些風險點的存在，導致了很多食品問題事件的發生。兩人當即決定做一些關于食品安全的調研，希望把影響食品安全的各個因素都調查清楚，讓大家可以安心吃、放心吃。

確定好主題方向，他們正式開始了這個項目的研究，兩人給自己的活動項目取了個相當接地氣的名字——月牙多。陳巧玲說，民俗中，人們常常認為手指甲上面的小月牙越多，就代表人越健康，所以取這個名字寓意希望每個人都能夠健健康康。兩個月后，“月牙多食品研究中心”網站正式上線，陳巧玲定期把他們的調研報告和相關的數據報告公布在這個網站上。

既然是做關于食品安全的調研，那什么樣的食品在公眾心中是安全的呢？陳巧玲做了一個調研，她和陳洪榕一起隨機找到一百個全國各地從事不同職業的人，這一百個回復來自于廣西和福建的白領、山東的農民、北京的出租車司機、學生。有人認為安全食品就是自己種、自己收、自己加工且未通過其他渠道購買調料的食品；還有人認為無化學添加劑、無農藥重金屬污染的自然生長的食品是安全的。

“卸妝”后的美食慘不忍睹

得到大家關于食品安全的相關回復數據后，陳巧玲和陳洪榕商量下一步的具體調研方向和實地考察的內容。

陳洪榕說：“人們對于食品最直觀的了解，多數都來自于自家的小餐桌。我們能否從一盤菜一碗飯出發，自己先想想，當一盤菜一碗飯擺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們一般能想到哪些安全風險因素？”陳巧玲想了一下：“地溝油、化肥農藥的殘留、食品添加劑等因素。”“是的，大部分人應該都和你一樣，會擔心這些問題。但即使自己買了食材回家做飯，還會有很多別的風險因素。諸如食材在生長過程中，土壤的重金屬污染、水源污染、抗生素、運輸過程中的化學保鮮等。菜的原料經過了多少人的手，會有多少可能的細菌污染。還有沒有可能這盤菜根本就是個冒牌貨，原料并不是真的。”而這些都需要實地調研來支撐。

實地調研是一種比較費時費力費錢的活動。考慮到人力資源的缺乏，陳巧玲和陳洪榕在網上對外進行了“月牙多”活動計劃小組的招募。漸漸地，不斷有志同道合的隊友加入進來，很快，“月牙多”成了一個有20人的活動團隊，他們中沒有一個人來自與食品安全有關的專業，可大家對食品方面的調研研究都很感興趣。調研的經費也是大家集資解決的，陳巧玲也拿出了自己之前做兼職積攢的幾萬元錢。為了獲得第一手資料，陳巧玲和團隊成員走訪了全國各地的很多農場、食品企業、批發市場、農貿市場、超市等。

2013年6月的一天，巧玲在一家中餐小飯館咨詢地溝油的問題。店主是個中年人，聽說巧玲的意圖后，他并沒有拒絕巧玲的詢問，而是很認真地表明自己店里已經做到非常衛生了，還拿出相關的工商局食品衛生部的相關證明，甚至拿出自己和店里工作人員的身體健康證，來告訴巧玲自己的店鋪并沒有任何問題。他對巧玲說：“現在還是有很多飯館是使用地溝油的，但地溝油只是冰山一角，你看看那些賣肉餅、賣油條、賣油炸臭豆腐的，問題多得數不勝數。尤其是那臭豆腐，我要是說了這里面的真相，你肯定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了。”店主邊說邊搖頭。

在陳巧玲的堅持下，店主說出了讓巧玲震驚的“內幕”：有些黑心老板會用過濾后的大便水加入到一些已經腐爛掉的豬肉里發酵，然后用一些“敵敵畏”這樣的劇毒農藥殺死在發酵過程中長出的蛆蟲，以此得到用來浸泡臭豆腐的酵乳，很多食客根本不知道臭豆腐的制作過程，被油炸后放上各種調味品的臭豆腐早就“完美掩蓋”了真相。

為了弄清楚事實的真相，陳巧玲決定親自去看看。她托當地的一個朋友，以租房子為名，來到一家臭豆腐生產作坊。這些小作坊隱藏得很深，一般都藏在民居中。面對貿然出現的陳巧玲，一位工人的態度十分惡劣：“你哪里的？干什么？”“請問你們這里有房子出租嗎？”趁著工人忙碌的瞬間，陳巧玲仔細觀望了一下，這些作坊衛生特別差，豆腐隨意散放在一邊，靠近門口的水缸里，有一股臭氣熏天的“黑水”。朋友告訴她，這就是“大便水”。工人直把陳巧玲往外推：“快走快走，我們這里沒房子出租。”

從小作坊出來，想到以前自己吃的臭豆腐，陳巧玲就覺得心里一陣惡心。這些變裝的美味流向了人們的餐桌，會多么損害大家的健康。如果把這些所謂的美食卸了妝，一定慘不忍睹。

自費10萬元出版《中國食品安全檔案》

長期調研的“后遺癥”很明顯，陳巧玲幾乎把調研當成了自己的工作。長期下來，非專業的她也把自己逼成了半個專業人士。調研久了，陳巧玲自己在飲食方面也比以前更為留意。有一次跟朋友一起吃飯，是去學校附近的一個小飯館。那個小飯館平日里生意很火爆，附近不少人都喜歡去那個店里吃飯。陳巧玲和朋友坐下后，分別點了幾道菜，等到上菜的時候，朋友動筷開吃了，陳巧玲用筷子夾起一塊肉，小心湊近聞了聞，結果發現那肉已經發臭了，她趕緊提醒朋友不要吃了。朋友在她的提醒下，也仔細聞了聞，盡管各種調料散發的香味很濃郁，但她們還是能聞到肉的酸臭味。最后店家給她們重新炒了一盤菜當做道歉。

而陳巧玲在調研中，還了解到不少飯館的食材并不是全都新鮮的，如果食材沒有用完堆放壞掉后，不少人也不會選擇扔掉，而是加上各種添加劑繼續使用。有一個老板對著巧玲苦笑：“其實我們也不想這樣做啊，但是食材保質期是非常短的，買少了，客人點單你上不了菜；買多了容易壞，尤其是肉，更加不耐放。而且我們去農貿市場進貨的時候，不少賣家已經在食材上做手腳，你買的時候看起來非常新鮮的菜，實際上都是故意撒了東西在里面的。”

店主的話讓陳巧玲想起了跟團隊伙伴深入北京一家農場做調研的事。為了更多地了解農場農田的實際情況，巧玲會跟著農戶一起到地頭田間忙活。和農戶們朝夕相處，對農田里的食材觀察后，巧玲發現不少農產品的質量是很好的，蔬菜很新鮮，種植過程中也沒有使用什么催熟的藥物。但是這些新鮮的蔬菜在賣出的時候依然出現了問題。因為農戶們沒有正常的銷售渠道，但是農產品的新鮮期很短，時間一過就爛掉壞掉了。這件事情讓陳巧玲意識到，人們關注食品往往只關注安全事件的表象，很少有人會去想食品安全事故發生的真正原因。

調研進行了將近一年半的時間，陳巧玲開始整理調研報告，打算將這些調研結果整理成一本書。出書需要花不少錢，而且這本書也是為了印刷出來留給自己團隊參考的，陳巧玲和隊友商量后，大家決定集資編著出版這本聚焦食品安全的記錄檔案。

2015年3月9月，陳巧玲終于拿到了由吉林大學出版社出版發行的《中國食品安全檔案》。全書分為26個模塊，極大限度地涵蓋了日常與我們切身相關的食品安全問題。除了書中引用的新聞報道和學術報告，還有不少陳巧玲和團隊在實際調研走訪中得到的數據報告和案件現狀。

讓陳巧玲沒有想到的是，這本“非專業”人士編著的關于食品安全的圖書得到了眾多媒體和網友的關注轉發。許多讀者看后都直呼這是“2015年最觸目驚心的一本書”。2015年3月13日，陳巧玲接到了國家食品藥品監督局的電話，希望陳巧玲能把書帶給他們看。陳巧玲坦言：“我們團隊目前的成果還只聚焦于食品安全問題的前因后果，而之后我們會嘗試對這些問題進行解答，希望能夠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我們希望能夠喚起每個食品從業者的職業良心，讓老百姓吃得放心、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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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