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日本的人,一定會驚訝于日本人對排隊的熱愛——車站、電梯、廁所、入口、收款臺,還有各種餐廳的外賣窗口,到處都是井井有條的隊伍。日本人之所以愛排隊,在我一個游客看來,首先是因為社會提供了便于排隊的條件。地鐵和新干線會在明顯位置標注火車進站的時間;商場或食肆的入口處也會動態標明等候時間,供人們權衡。許多人口密集的場合,如車站和商場,設有回旋式的等候區,為防止日曬雨淋,還搭上了簡易棚;有些隊伍過于龐大,工作人員便會配合疏導——通常入口有一人把關,隊尾也有一個舉著牌子的工作人員,牌子的兩面寫著“隊尾”,以提示參觀者從這里排隊。
一些景點或展覽,門票背后會印著清晰的參觀線路圖,景區也會在地面標上指示箭頭。比如我參觀過的天守閣,景區狹長而迂回,進去很容易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但是只要踩著地上的箭頭走,就可以一個不落地欣賞完所有景點,且不會和人群打結。要知道,踩踏事件的發生并非人多,罪魁禍首乃是無序。有序不僅可以節約時間,還能降低意外事故的發生。況且,節約了場內參觀者的時間,也就有效降低了場外的排隊成本。
日本人在社會生活中特別注重“規矩”,無論做什么事都有“一定之規”。就排隊而言,往往一根繩、一條線就能限制人流。在中國人看來,通常需要用鐵欄桿來維持秩序的地方,日本往往是用拉繩或畫線代替。排隊購票也好,購買緊俏商品也好,絕對是遵循“先來后到”的原則。
在日本,各種排隊井然有序,行人之間謙恭有禮,垃圾分類嚴格規范,電動扶梯上,行人自覺站立在左邊;雨天進入地鐵站的人們,手中的雨傘無一例外都是收起扣緊的;如廁后洗手,一定會順手將濺到洗手臺上的水滴擦干,方便下一個人使用。
離開日本那天,我拖著笨重的行李在大阪車站等車。深夜22點的車站冷冷清清,只有一位年長的乘客在候車。我隨意地站在了老人前面,突然身后的歐巴桑吐出來一句硬邦邦的短促日語。這聲音在靜寂的大阪車站顯得莊嚴而肅穆。我回頭,看到歐巴桑正一臉不高興地盯著我,而我卻不明白哪里得罪她了。后來我把那句短語復述給日本的朋友,朋友笑著說,那是讓你去排隊的意思。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在日本,兩個人也要排隊。日本朋友眨了眨眼說,就算孤身一人,也應該有板有眼地站好一個人的隊,你說呢?我當時立刻想到一首詩——《一個人要像一支隊伍》,用它來形容日本人對排隊的信仰,真是恰如其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