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芳蘊(yùn)年

榮妍

午夜，沉靜的街道。

我安靜地走著，思緒飄飛。

不經(jīng)意間，眼角瞥到一抹綠。

就在那一剎那，腦海中驀然閃過爺爺?shù)哪槨Ｎ液龅赜行┗炭郑洃浬钐帲菑埵冀K慈祥溫暖的臉竟有些模糊。

步伐漸變凌亂。

我疾步走近那抹綠。熟悉的輪廓，蜿蜒的枝條。內(nèi)心深處的那株藤仿佛找到了生機(jī)，荒蕪的記憶開始瘋長，把我淹沒。

那株藤，叫做扶芳。

“扶芳？這個叫扶芳？”“是的，呵呵，喜歡不？名字好不好聽啊？”“好聽。”我睜大眼睛，看著那灰綠的枝條，聲音清脆。爺爺站在一旁，拉著我的手。那是傍晚時分，暖色的夕陽將投射在地的影子拉伸，扭曲，然后斑駁地延長。

“爺爺，爺爺，喏，扶芳又長了好多，都爬得比我高了。”我努力揮動雙手比畫著，短小的雙臂揮得酸痛。爺爺寵溺地望著我，眼底的暖意像是要滿出來，就連身旁扶芳的枝條都變得柔軟起來。

“這么快就走啊？”爺爺倚在碧綠的藤邊。我看著長滿墻面的扶芳，低聲回著：“就快開學(xué)了，還要回去收拾東西。”“那就回去吧，別惹你父母

生氣，好好學(xué)習(xí)。沒事就別回這兒了，挺浪費(fèi)時間的，我在這兒挺好的……”爺爺說著叮囑的話，絮絮叨叨。我看著爺爺滿頭干枯的白發(fā)以及愈發(fā)佝僂的背，酸澀上涌，一時竟哽得說不出話，只能聽著那嘆息般的語調(diào)，喑啞的嗓音，然后飄進(jìn)心底。

只是我沒有想到，這是最后一次聽爺爺?shù)亩摗．?dāng)那個深夜接到死亡通知時，我感覺到腳下有股涼意，直直地從血液里流過，我的心像是突然掉入了冰湖中一樣冰冷，令人窒息。

是因為秋天到了么？怎么這么冷？

我看著爺爺躺在病床上，臉色青白。我死死地盯著曾枕過的溫暖胸膛，祈求上天讓我看見一點點起伏。我看著，不停地看著，手腳一寸一寸地冰涼下去。醫(yī)院里積蓄了多年的寒氣，仿佛突然涌過來，將我團(tuán)團(tuán)圍住，使我動彈不得。

那個總是陪著我的老人，那個總是孤單的老人，那個一生勞累的老人，走了？

我終于忍不住蹲下身，號啕大哭。

回到那個爺爺曾住過的小屋時，我出神地站在院子里，周圍盡是荒涼孤寂的空氣。唯墻邊扶芳，兀自青綠疏朗，鋪滿墻面，寂寂無聲。

（指導(dǎo)老師：張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