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外一首）

跟很多人一樣，我生活在這里

是的，我把太陽拴在門前的樹樁了

是的，我把月亮貼在給你的信箋了

是的，我把炊煙吹到了鄰家灶頭了

啊，多么美好

是的，門前的小河去年冬天結(jié)了很厚的冰

哦，沒有，沒有，我不能把你藏起

多少年了，我一直坐在你的門口

看四季變換裝束

是的，春華秋實，父親的稻田田鼠也在揀拾稻穗

嗯，母親的袖口百花爭妍，蜜蜂正忙著采粉呢

你終于要來看看這個夢想的居所啦

你來的時候……要來了嗎

讓我像紳士一樣，對，你就是我的公主

我要為你撐開遮陽的傘鋪上紅紅的毯

我要和你，是的，只和你一個人

輕輕地，靜靜地，去觀賞一路風(fēng)光

我讓河水獨自漂流

兩岸光景 穿過黑色的夜

從遙遠(yuǎn)走來 留下幾點丁冬

沒有生火的燧石 我擦亮了天邊星辰

小河穿過父親耕作的稻田 不曾招呼

流去迷人花紅流去醉人稻香

石埕邊的黃狗總在夜晚大聲叫喚

叫不住那個任性遠(yuǎn)行的腳步

臺風(fēng)吹來 稻穗壓彎了父親的腰

打谷機(jī)飛快旋轉(zhuǎn) 轉(zhuǎn)不出干凈利索的稻浪

母親無數(shù)次捧起 迎風(fēng)灑落

吹走了稻芒碎葉 吹不來一個歸鄉(xiāng)日期

兩行腳印 穿過父親疏打的土地

從秋天開始 灑下幾滴溫潤

沒有扎緊的稻草 滿倉的稻谷在父親拉起倉門時

窸窸窣窣地跑下

走過村巷街口 一粒粒剝?nèi)シ狐S日歷

坐在碗里翹首張望

如同時常站立村口的母親

她數(shù)也數(shù)不清頭上風(fēng)霜

如果飛翔的風(fēng)箏 牽絆在樹梢

我會義無反顧收起手中的線 重新起飛

我以為 只要奮力向前沖

只要河水繼續(xù)往東流

終于要匯合一處 合家歡樂

可這獨自漂流的河呀 太長太長

長到無法看到岸邊

那一雙眼 滿頭風(fēng)霜

我讓河水獨自漂流

我如何深藏起父親母親頭頂?shù)娜赵?/p>

如果只能在日子里描述

我已無法寫清父母的容顏 是那時

還是此時 我沒有忘記

這漂流的河水 呢喃東去

呂志達(dá)，1983年生于南安，福建師范大學(xué)畢業(yè)，現(xiàn)居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