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遺忘（外二首）

原諒我還不能交出九月的影子

那些敞開的袖口有很多荒涼的風

吹出山林，吹往城鎮

一路只愛奔波，攜帶冰冷的體溫

從不關心枝丫上搖搖欲墜的命運

那些樹葉憂傷地飄落，憂傷地成為

世界上所有沒有族譜的死者

那些遙遠而凝重的顫抖

那些無人矚目過的碎片

沉寂在九月的空氣里，成為大地

局部的故事

多少人，用愛和恨同時壓迫自己

向著草木柔軟的意志靠攏

最后，在九月雨水漸少的器皿背后

他們看見殘破而流亡的宗教

在風中，和最后一片樹葉對話

鯨睡了

在黑色樹梢與房屋上，

月球帶回童年時的光亮。

長成船形的蝙蝠掠過頭頂，

駛向水牛酣眠的村莊，

形象迅速模煳，像盞掩埋的燈。

黑暗又沉下來。

玻璃上停駐著風，紋絲不動，

像山的環形。

東南沿海的鯨睡了，

收起大海的翅膀，

低低的，在潮水下。

我撒下天真的網，向著你

孩子的眼睛。

織 網

有人在織網

用發光的骨頭和銅紅的皮肉

燈光下，步驟、節奏都很自然

沒有人感到詫異

陰影里聚集成堆的獸

響聲很松懈

聽過去像生銹的鐵

在沙啞的命運里敲打彼此

一遍一遍

一頭又一頭的動物墜下深淵

像練習跳水一樣進入死亡

織網者的臉越來越冷淡

他毫無興趣觀察動物的頭顱

直接擰下，丟給陰影里的獸

時間懷抱著血，走向寂靜深處

潘云貴，1990年出生于長樂，現為西南大學文學院2013級碩士研究生。詩歌見于《詩刊》《星星》《福建文學》等，曾獲第四屆張堅詩歌獎年度新銳獎、《詩歌月刊》2013年度優秀散文詩獎、《人民文學》第四屆全國高校文學征文評獎活動詩歌組一等獎等獎項，已出版《親愛的，我們都將這樣長大》《我們的青春長著風的模樣》《天真皮膚的同類》等著作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