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我獨自穿過
一座靜止的森林。
像一截廢棄已久的車廂。坐滿寂靜
腳步踩在松軟的地面,落葉的監牢
“沙沙”作響。
陽光和回憶一樣稀薄。
走過一段漫長的森林隧道。
高高的土坡,一條小徑
在空中彎曲著指向未來。
道路兩旁布滿低矮的野樹雜草。
它們在共用一個名字。悄無聲息。
從消逝的河水上方,架起一條
尚未通行的高速公路。
河對岸一排整齊的白色房屋。
從后方傳來,公交遙遠明亮的哨音。
天空漸漸昏暗。
一只受驚的兔子,荒野
縮起自己的身體。
我們舉著蘆葦的旗子,
躲在草叢。那些指向天空的枯樹枝,
仍掛著上個季節的果實。
天空無限廣大,少年老成。
一股強烈的鄉愁讓我突然轉身,
像一個迷途的孩子。
在回去的途中,
偶遇一坨羊羚的糞便。
生命過去代謝的痕跡。
道路像一匹老馬,牽著我回家。
贈林曉
L,昨晚我夢見自己去了哈爾濱,
整片茫茫的山脈,
只有我一個人在滑雪。
像繆斯的拉鏈從山頂打開,
好不快活。
彰化女子公學校,1929
他仔細辨認
照片上死者的面部表情——
像夜晚帶著潛水面具
從水下對他做出一個奇怪的暗語
照片的落款是1929
具體的日期已被徹底遺忘——
微微轉身,他瞇起糊涂的左眼
像深海里一枚遲疑不決的魚雷
這是他年輕的妻子
在彰化女子公學校的最后一張合影
像一顆浮動的塵埃
被淹沒在歷史中的某一天
張建耀,筆名守樹,1991年出生于仙游,現為廈門某軟件公司任項目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