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

●王遠勝

春節長假，帶著妻子、孩子，和弟弟、侄女一大家，回鄉下和年近七旬的父母一起過年。

在鄉下走親訪友，5天一晃而過。臨回城的晚上，其他人都睡覺去了，就我和父親坐在火塘邊，熊熊的柴火打開了父親原本沉默的話匣子。

“以后回來，在路上碰見鄉親們要多主動打招呼，不知道叫啥沒關系，村上的人都時常念叨你們。”

“前天，老支書給你裝煙，你不抽就算了，干啥說抽你的，就你的煙好些?你讓他老人家當著那么多人多不好意思!再說，那年招干，上面來人考核你，是他講實話、推薦你的。”

“你到姑姑家去，給你倒的茶，你見是一碗濃濃的老紅茶，嫌不干凈?嘗都沒有嘗，就放在桌子上了。你喝一口能怎樣？就算不干凈，喝點也沒問題吧。”

“你舅舅跟你喝酒，你怎么不干?誰都知道，‘包谷燒’喝了難受。你和舅舅幾年沒在一起吃飯了，看到外甥、外甥媳婦來了，他今兒多高興!你嫌酒不好?農村人自己釀的酒，在城里還買不到這么純的呢!”

“老組長陳大爺要你幫他孫子在城里找份活干，鄉里鄉親的，啥不好辦？又不是要你安排工作。只是找個地方打工，不好辦也得打聽打聽啊。在六十年代，大集體過苦日子的時候，不是陳大爺幫忙，咱家能有今天嗎?”

“你那西服到家就得換掉，穿著那衣服出去方便嗎?不穿西服系領帶，別人就不知道你是城里人?不是國家干部嗎?換件樸素的不丟人，還更容易讓村里人親近。”

“你媽給小孫子們在村頭店子里買的零食，你怎么退了?什么假不假的!孫子高興婆婆歡喜，就得了。農村就這樣，雖然便宜，一般還舍不得買。村里的孩子都這樣吃，你的孩子為啥不能?”

“孩子挑食也得教育。婆婆高高興興、辛辛苦苦弄了一大桌，肥肉不吃、雞蛋不吃，這不好吃、那也不好吃，這不衛生、那也吃不得。我吃你娘辦的飯菜都快一輩子了，你們兄妹也是這樣吃著長大的，沒出什么問題啊。城里酒樓吃的是錢，少去那里，鄉里的菜原汁原味。當著你媳婦兒我不好說，不管孩子不是疼他。吃那什么酸酸乳、方便面，有啥好啊?”

“下次你別背著媳婦給你媽錢了，我估計她不知道。我們年齡大了，身體還好，吃喝不愁。因這事讓你們鬧矛盾、讓老人家受氣，多不好。只要你們工作進步、不出差錯，這就是我們的幸福。”

“村里鄉親都夸你們孝順、有出息，你高興，我們也高興。但你們在外面要知道，除了爹娘可能說這些，其他人不會說的。真有這么說真話、講實話的，你得好好聽。跟著領導好好干，別老聽奉承話，光說漂亮話的人有時候沒安好心。”

“明天走的時候，到自家菜園多扯些白菜、蘿卜帶上，一來可以節省錢，二來你們多吃蔬菜對身體有好處。別怕人家笑，有什么呢，勤儉節約是光榮的。”

“平時多打電話回來，讓媳婦、孫子們跟爺爺、婆婆多說幾句話，加深感情，讓我們高興啊。”

……

父親從心底流露出來的嘮叨使我感動，讓我感到親情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