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寓言

●馬衛

螞蟻搬家

小時候，常在地里割豬草，也就常看螞蟻搬家。農村有句諺語：螞蟻搬家——天要下雨。螞蟻搬家時，全體出動，每只螞蟻的嘴里都含一點食物，而且排成整齊的隊伍，有條不紊地爬動。

我在讀大學時，有次晚自習，外國文學老師來補課，他正講得起勁，突然腳下一抖動，我們都心中一驚：不好，在地震。這時，老師站著感受很小，而且正背對我們在黑板上書寫。當他轉過身來，見到的是一個個奮不顧身往外沖。小小的門被擠得堵住了，這時我想到的不是能不能逃脫，而是那些黑乎乎的螞蟻。

最荒唐的是，誰也沒有喊一聲：“老師，快跑！”

野狗

我老家那兒把狐貍叫野狗，它們不僅偷雞偷鴨，更可恨的是，它們還吃生玉米。在農業學大寨的年代，偷了農民的主糧，不是要大家的命嗎？于是，農民們發明了一種對付野狗的辦法：用玉米做成饃，但里面包著顆一咬就炸的東西，俗稱“歡喜炮”，聞著很香，一咬，會把野狗的頭炸成碎塊。那年月炸死多少只野狗，我不知道哩，反正野狗在我們那兒絕種了。

參加工作后，常想，如果沒有那種很香的東西，野狗會上當嗎？當然不會。生活中那種會炸又香的東西還有么？不用想，不僅有，還挺多，不然哪有那么多貪官暴露……

菜花蛇

菜花蛇沒有毒，但人們對它的恐懼比毒蛇還大。因為它的皮，那種青乎乎的皮，讓人們往往誤認為是草或葉而上當。我小的時候，到自留地摘牛皮菜，就被它咬過一回。

長大了，聽說什么響尾蛇呀、七步倒呀，真替菜花蛇難過。被它咬一下，還不如打針疼，但菜花蛇的名聲永遠也不會恢復，誰來給它平反呢?人們永遠忘不了披著羊皮的狼，但誰會想到世上還有披著狼皮的羊呢？

焐柿子

秋天，我最喜歡的水果是柿子。可是每次摘了柿子，卻不能馬上吃，澀。為了去掉澀味，就得把它焐熟。有放在草叢中的，有放在罐子里的，還有放在冬水田里的。我家的柿子常放在干谷草里。1979年代，家家秋天都會堆谷草，以備冬天給牛吃，給豬偎溫，還有作床墊用。

我總是天天去捏焐著的柿子，發現有軟了的、熟了的，就偷偷吃掉。可是，柿子總是不遂我愿，還生硬得很呢。

長大了才明白，有時候，必須有的過程省略不了，就像沒有戀愛的婚姻，終有后患。“性急吃不了熱豆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