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
去年出國旅游,在意大利的佛羅倫薩停留了幾天。
作為歐洲的文化中心,佛羅倫薩既是歐洲文藝復興運動的發祥地,也是意大利文化的發祥地。徜徉在佛羅倫薩的街頭,圣十字圣殿、圣母百花大教堂、美第奇家族宮殿、喬托鐘塔……那些美輪美奐的建筑、古跡無不讓人流連忘返。然而,令我深感好奇的卻是佛羅倫薩路邊的交通安全標識牌。
在我以往去過的那些國家和地區,城市街口用來提示同一意義的交通標識牌大多只有一個。而在佛羅倫薩,每個街口都會有五個以上完全相同的交通標識牌。這讓我十分費解。比如,某條街是“禁止泊車”的,立一個禁泊標識牌足以警示違停行為,為啥要弄七八個相同的牌子進行“連續轟炸”式的警示呢?
當我把心中的困惑說給為我做導游的朋友哈斯時,他笑著問我:“這里的人非常遵守交通規則,你知道為什么嗎?”
我看著他,不解地反問:“難道是因為這些交通標識牌嗎?”
“是的。”哈斯認真地說,“這些標識牌每天都在提醒人們提高安全意識。管理部門在處理交通事故時,劃分責任向來都是以人或車某一方違反交通安全標識牌來認定的。誰違規,誰就在事故中負主要責任。”
我仍然不解:“行人與駕車者相比明顯處于弱勢地位,一旦發生交通意外,行人總是受傷的一方,管理部門在裁定責任時理應照顧行人,這是人之常情,總不能讓傷者再去賠償吧?”
哈斯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你這種想法是出于人道主義角度,并不符合法治社會的規則。標識牌意在提醒人們遵守規則,如果行人看見了還有意為之,那么,出現交通事故由車主承擔責任就太不公平了。”
我繼續提出質疑:“可是一個街口同樣的標識牌也太多了吧?有什么意義呢?”
哈斯解釋說:“佛羅倫薩的街道就像是漢字‘井字的四條線,有多個交點。在一些街口,總會存在人們視線中的盲點。為避免交通事故的發生,管理部門在街口設置大量的標識牌,面向四面八方,就是為了確保行人和駕車者在任何角度都能得到警示。”
我追問道:“要是在沒有標識牌的地方發生交通事故呢?”
哈斯撓了撓頭:“這種情形很特殊。標識牌有一定的管轄范圍,如果脫離標識牌的管轄范圍且這個路段無標識牌,那么,肇事方就可以向政府申請賠償。因為政府在設置交通安全標識牌時存有疏忽,沒有給行人和駕車者以足夠的警示,是事故的主要原因。雖然這個理由很牽強,但政府卻不得不為此買單。”
標識牌的意義在于警示還是在于問責呢?
哈斯告訴我,這些標識牌可不是擺設。有一次,他駕車行駛到一個十字路口,該路口沒有紅綠燈,地面上畫著一個前行的箭頭,路口的兩邊是兩個禁止駛入的標識牌,車的正前方是一個標有“STOP”的標識牌。看見“STOP”標識牌,車輛應先停車讓行,再繼續前行,而他見路口沒有車輛通行,就直接開了過去。三天后,他接到執法部門寄來的處罰通知單和一段他駕車通過該路口時的視頻。“雖然罰款沒多少,但給我的個人信譽帶來了一定的負面影響——我被政府認定為‘危險駕駛員。還有,你絕對想不到,那段視頻來自一位私家車主的行車記錄儀。”
“車輛違反交通安全標識牌能做到‘有圖有真相,如果行人違反了呢?”我追問道。
哈斯斬釘截鐵地答道:“這是不可能的。居住在佛羅倫薩城的人是不會違反交通規則的,哪怕是在無車行駛的馬路上,他們也要走人行橫道,不會隨意穿行。如果有人無視標識牌,那一定是外來人。”
哈斯的回答令我很意外,他為什么如此肯定,我沒再追問。我想,這種規則意識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成為市民文明素養的一個有機部分。
離開佛羅倫薩后,我悟出一個道理:一個城市的文明、進步,離不開市民素質的提升,而政府的責任就是如何做好引導。佛羅倫薩市政當局從人性化的細節入手設置交通標識牌,事情雖小,但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