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遺產彰顯特色

崔佳+楊思好

蒼南點色剪紙的源起、發展及演變

蒼南點色剪紙是剪紙與繪畫藝術相結合的一種民間工藝美術。點色剪紙的制作一般是先用單色宣紙剪刻成所需圖案，再根據不同場境作手工涂色、繪畫、點染上各種色彩，制作方法上既講究構圖簡潔精美和刀法的嫻熟流暢，又注重色彩的明快和層次感，作品巧妙融合了剪紙、國畫、水彩畫、民間繪畫等表現技法，寫實與寫意相結合，刻制精巧，色彩艷麗而富有意趣，畫面十分精美，既有玲瓏剔透的剪紙特點，又有中國畫深遠的意境和艷麗奪目的年畫特色。2009年被列入浙江省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

與中國其他形態的剪紙藝術一樣，點色剪紙發祥于民間的民俗活動，起始于喪葬祭奠、佛事、太平紙龍、門神畫等紙扎裝飾，是單色剪紙和多色貼花剪紙的發展與演變，早期作品的內容主要以吉祥人物、神佛、祥獸、山水、花鳥等吉祥圖案來表現人們祈求平安吉祥、神靈保佑的心理和異彩紛呈的民俗風情。在不斷發展過程中，吸收和改造了蔚縣復色剪紙等其他工藝技法，逐步演化成一種名揚中外的特色工藝。

蒼南點色剪紙的制作方法別具一格

點色剪紙作品的創作主要通過畫稿、剪刻、點色、成品修改、裱貼等五道工序來完成：

畫稿與剪刻。又稱起稿，即按已構思好的題材及表現主題，用鉛筆在白紙上對畫面進行具體的描繪，畫出黑白效果，然后用毛筆改為墨稿。底稿繪好后，以此樣張為封面，下附若干單色宣紙或毛邊紙、新聞紙，用線訂或釘訂固定，再墊一底張固定紙隔離污物，置于刻板上，利用刻刀進行刻制。刻板（又稱蠟盤），是用牛油拌以炒、磨成灰的鋸木屑凝固而成。所附紙張數量可根據所剪刻的作品的雕刻精細度而定，一般細紋剪刻以10張為宜，粗紋剪刻則20至30張不等。刻紙要求坐姿端正，即頭正、身直、臂開、足安，然后左握刻刀，右拿支柱，平腕置于桌面再行雕刻;刀法要“穩、準、巧”，即握刀要穩，下刀和起刀的位置要準確，雙手配合默契，盡量避免重復刀，圖案線條要流暢而不斷，剪空部位必須一刀刻斷，不能用手來撕，否則，剪紙會帶毛邊而影響美觀。

點色。“水點色”法是蒼南點色剪紙有別于以酒精為媒介溶解染料的蔚縣等地的點色和染色剪紙的最大特征。“水點色”法，即利用天然礦物“明礬”溶液的凝固點，將天然植物色染料溶解于天然礦物“明礬”液中，使染液點在紙面上不易滲透走形而產生因明礬自然沉淀所出現的層次感，讓水色（植物色）的透明性和石色（礦物色）的沉淀覆蓋性構成對比效果，從而使畫面更富質感、層次感、立體感和表現力。

點色，要先備好毛筆、墨或國畫專用品紅、品綠等顏料，將色彩顏料溶于明礬水中調色后，取刻好的圖紋紙一兩張，開始點色。點色所用的色彩一般分焦、重、濃、淡、清5個層次，常用重、濃、淡3種。點色要先重彩后輕彩，要求做到調色均勻和諧、涸染層次分明、色調過渡自然、色彩鮮艷潤澤、套色大膽美觀。

成品修改。在剪刻時有時會出現走刀剪壞的情況，如果屬大面積刻壞，則不易修好，如小面積刻壞，可把局部刻去，補上一塊重新刻。點色剪紙點錯了色彩，必須將染壞部位刻去，重新補上一塊再染，不能在畫面直接覆蓋上另一種顏色的方法。修改時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數后再下刀。

裱貼。將畫紙襯底裱貼，再裝上畫框，完成作品創作的全過程。

蒼南點色剪紙的藝術表現富有個性

蒼南點色剪紙的藝術個性主要體現在綜合運用多種藝術手法、題材豐富、色彩絢麗多姿、造型生動活潑、富有情趣、圖案蘊意吉祥等方面。

綜合運用多種藝術手法是點色剪紙的主要特征之一，也是其魅力所在。完成一幅點色剪紙作品，在技術層面上，既要運用刀刻藝術刻畫出基本構圖，又要運用水彩畫、民間繪畫的調色、點色技藝點染色彩;在藝術的表現上，既以點、線、面為其基本語言符號，運用寫實的手法刻畫基本圖紋，又以色彩和襯底紙來營造畫面的意境和情趣，如葉文運創作的《兔兒乖》，既通過線條的韻律，形成虛實對比，又以背景的處理和紅蘿卜、綠草地等色彩的有序穿插，營造了情景交融、童趣橫生的畫面。

蒼南點色剪紙以刀刻線條為表現造型的基礎方式，還借鑒了刀刻金石的表現手法，充分利用疏密、聚散、連結等手段，嫻熟地運用鋸齒紋和各種粗細線條，創作出層次豐富的畫面。如《喜鵲登枝》圖，喜鵲的尾巴粗壯而有力，而身上的羽毛則細而有質感，頗具金石風格。

由于點色剪紙的基本材料是平面紙張，基本單元是線條和色彩塊面，不善于表現多層次復雜的畫面內容和光影效果及物象的體積、深度，因此，點色剪紙在構圖上又采用了攝影特寫的手法，對素材進行大膽取舍，刪繁就簡，用簡練的線條和色彩進行概括，使畫面重點突出、各種色彩關系和諧、虛實相襯，以增強作品的表現力。如李步樾等創作的《戲劇臉譜》，運用了皮影戲偶的造型手法和攝影的特寫手法，側面截取人物頭部，以柔美的線條和艷麗的色彩表現戲劇臉譜的主要特征。

色彩絢麗是蒼南點色剪紙的特征標志。蒼南點色剪紙色以油畫顏料和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前用于黑白相片點染彩色的顏料為顏料，并運用了水粉畫和國畫的調色方法，不是將顏料直接點上畫面，而是用調配了少量明礬的溶液調色，通過適當地用水，使畫面色彩流暢滋潤、鮮艷水靈，渾厚而富有質感，加上所用的油畫顏料色彩較為恒定以及明礬的固色作用，又能保證畫面長時間保存不褪色，如許健等創作于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古意花籃》等作品至今色彩鮮艷如新。

點色剪紙采用大色塊重色點染，但色與色之間的搭配和過渡自然而有韻致，色彩濃淡相宜，畫面清爽神俊，具有立體之感，如《吉祥花籃》，以紅、綠、紫三色為主色調，大色塊重色點染，輔以黃、藍等色，畫面清新別致，色彩鮮艷潤澤，而蓮花花瓣的紅色與粉色之間的過渡自然，鮮留人工痕跡。

題材豐富，造型生動而富有情趣，是點色剪紙的突出特征。蒼南點色剪紙所用題材十分廣泛，人物、花卉、蔬菜、瓜果、樹木、鳥獸、山水、博古、花字、日月星辰、建筑、日常用品無不入畫，作品表現的內容生活氣息尤為濃厚。人在庭園、鳥鳴枝頭，花開田野、獸奔山澗，無不依情取景，景隨主題，情景交融，刀筆所至，情之所至，入畫物象無不色彩艷麗、生動活潑、富有情趣。經營形象以寫實手法為主，綜合運用象征、聯想等方式，構圖思維常常不受生活慣例、題材內容的局限，運用“層層壘高”、“隔物換景”等手法，將平衡、參差、疏密以及不規則的線條自由組合，將若干形象創造性地組織起來，使之形成連貫、對比、襯托，構成美妙的動律和節奏。畫面上日月星辰可以與建筑、人群、動物同時出現在一個平面上，前景、后景雖然同在一個平面上出現，但物象之間互不遮擋，互不重疊，既能看到眼前的物象，又能完整地看到后面的物象，從而呈現出作品的時空性與立體感和較強的裝飾工藝風格，如《虎嘯圖》，遠山、彩云、草木和碩健的老虎有機組合在同一平面上，通過線條的不同變化，形成完整的畫面，產生立體的視覺效果，從而增添了情趣，豐富了畫面的感染力。endprint

點色剪紙表現手法上最為獨特的是既以刀刻線條造型，又以繪畫線條和色彩濃淡變化以及不同的色彩有機搭配造型，畫表現手法虛實結合，即所謂的“惟妙惟肖刻圖畫，亦真亦幻畫神情”，線條剛柔相濟，既有刀刻藝術的刀味和紙感，又有水粉畫酣暢淋漓的色彩質感，比之單色或套色剪紙，構思更為嚴謹，造型更為工整秀麗，表現手法更為靈活，塊面分割連接更為合理，線條更富有情感，作品結構更為精妙，形象更為生動，畫面更富情趣和動態之美，內涵更為豐富。如李步樾等創作的《麻菇獻壽》，既有剛俊的刀刻線條，又有柔美的彩繪線條，鮮嫩的仙桃、靈秀的仙鶴、姿態端詳的麻菇仙女，襯以祥云、蓮花，畫面布局合理、色彩豐富而協調，線條剛柔穿插有度，飄逸的衣袂、繚繞的彩云、刻工精細的蓮花，均留給人們無限的遐思，畫面具有國畫和民間年畫之美。又如《吹簫弄玉》弄玉女吹簫、駕鶴、穿云，神態悠然，衣袂線條以繪畫為主，流暢而富有動感和韻律，色彩清爽艷麗而不浮華。鶴的造型以刀刻為主，鶴羽刻工精細，色彩搭配自然，整個畫面刀刻線條與筆畫線條有機整合，情節、人物、場景融為一體，主題內容與作者思想感情融為一體，活潑靈動而具強勁的視覺沖擊力，整個畫面看上去似乎有血，有肉，有聲，有色，像一篇童話或一首民歌，令人向往和感動。

點色剪紙最富情趣的是人物作品，大多以戲曲故事、小說以及新農村生活為題材，代表作品有《回娘家》《金陵十二釵》《西施浣紗》等。林湘創作的《回娘家》，取材于日常生活的一個小場景，但畫面內涵豐富、場境栩栩如生，手牽毛騾的男主人，精神飽滿、健步前行，豪邁與喜悅之氣洋溢于表;襁褓中僅露出小頭的嬰兒，那烏黑的雙眼，透射著純真、無邪和童稚之氣;打扮整潔的女主人，騎著毛騾、打著遮陽傘、緊抱著嬰兒，聽著身旁兩只小白鴨的引頸鳴叫，身心沉浸在幸福的遐想之中;奮蹄前行的小毛騾和紅喙、白毛、黑眼、引吭鳴叫的兩只白鴨，仿佛與主人一起共享回娘家的喜悅，畫面雖然沒有背景的襯托，卻表現得愉快輕松而富有詩意。《西施浣紗》圖中拈花攜籃的西施，豐姿綽約，眉目頭發及衣服的花紋都流暢細致，花籃的形式也非常精巧，令人想起了清代畫家改七薌和當代畫家池沙鴻“仕女畫”上那種秀麗清新的風格。

托物寄情，物吉圖祥。蒼南點色剪紙與眾多的民間造型藝術一樣，表現語言不是簡單的平鋪直敘，往往采用托物寄情的寓意手法，借用那些約定成俗的觀念化形象，來寄托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對吉祥幸福的期盼。如借牡丹象征富貴、荷花象征高潔、桃子意味長壽、石榴意味著多子、喜鵲象征喜訊、鴛鴦象征愛情、鴿子象征和平、魚其諧音“富余”則表達人們追求幸福生活的愿望，以增添喜慶吉祥的氣氛。上世紀七十年代橋墩剪紙廠創作的《喜上眉梢》《喜鵲登枝》《一（鷺）路（蓮）連科》《福貴雙全》等均是此類作品的代表佳作。《一（鷺）路（蓮）連科》運用了以音象形的諧音法，以鷺與路、蓮與連的諧音，蘊意學業有成，連中三元。《喜上眉梢》和《喜鵲登枝》則綜合運用了象征法和諧音法，以喜鵲象征喜慶之事，并取梅與眉的諧音，表現吉祥蘊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