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頭村

王宏

嶺頭村是海南樂東尖峰嶺鎮(zhèn)的一個漁村。因村子建于山嶺的前頭，故名嶺頭村。問路的時候，當地人都會把嶺頭后邊的村字去掉，很熱情地告訴你，嶺頭就在那邊。

在嶺頭村的村頭，有兩棟19層高的公寓樓矗立眼前。自從在此購房后，我無數次在百度地圖上搜索過這里，開發(fā)商說的更多的是225國道、西線高速，西環(huán)高鐵、尖峰嶺原始森林、龍沐灣最美夕陽海岸線等。當我按著地圖走到這里的時候，頓時有種令人興奮的陌生感。到了這里，好像壓在心底多年的一種欲望被喚醒，又好像是找回了曾經消失了的記憶。

入住的第一天清晨起來，讓我驚喜的不是山嶺上縹緲的朦朧晨霧，也不是朝陽下海那邊點點漁船和大片的蔚藍，而是一聲接一聲的雞鳴。

嶺頭村被225國道分成兩部分。一面靠山，一面靠海。雖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但這里靠山的人家一樣是要靠海生存的，山在這里只是風景，是釋放氧氣的原始山林。靠山的一側當地人叫上村，也是新村，多是些在宅基地翻蓋建造的三層別墅。靠海一側是下村，有別墅，但還有些老房子。老房子墻面因海水常年熏染而發(fā)酶，看上去很古樸，帶著歲月的痕跡。我發(fā)現，無論靠山還是傍海，無論新房還是舊屋，家家都養(yǎng)了很多雞，即便是豪華別墅的院里也有一群雞在散步般覓食。一個老房子的門口，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有位年近八旬的老婦人躺在吊床上安然地睡著，而一群雞就在她身旁咕咕地閑聊。

村子里不時地有三輪車呼呼駛過。這些用兩輪摩托改造的三輪車，簡便實用，速度極快。我坐著它有一種相當拉風的感覺。多給車夫加了五元錢，他的話就多了不少，腳下油門也加大了，說帶我去前村的碼頭和海邊轉轉。雖說碼頭和海邊對我并沒什么吸引力，但漁村的碼頭和海邊還是不一樣的。泊在碼頭的漁船底矮破舊，海水時緩時急，一浪一浪地沖過來，綴滿了白色貝殼的礁石像是帶著星光下來的隕石，錯落在海邊，整個石灘上就一個村民在垂釣，陪伴他的還有一座和他一樣孤單的燈塔。我是第一次看見真的燈塔，以前茫茫大海上引路的燈塔在我心里一直是以詩的形式存在著，今天它從無限的遙遠中來到了我的眼前，還真的就是一首詩。我相信它僅有的一道光，在嶺頭村的夜晚一定會散發(fā)出穿透天空和大海的光芒。

我在市場買了一頂斗笠和護面用的花布，然后像當地婦女一樣戴著在村里走，有些路人偶爾會向我投來奇異的目光。我站在一個賣檳榔的阿婆跟前，她看我笑，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我說要買一小袋檳榔，她張開因嚼檳榔而泛紅的嘴說我吃不來，不要買了，她送了我一小塊讓我試試，我竟沒敢嚼。

在嶺頭村，我是有選擇地在享受著一個地方，但嶺頭村是沒有選擇的。這里的人一年四季都可穿著拖鞋光著腳，輕松地生活著，沒有人想離開家，雖然他們沒有離開家，但當我們這些所謂候鳥生活的人們離他們很近的時候，他們其實已經離家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