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的毒藥花園

劉半甜

富有而了不起的世界旅行家派特先生被發現上半身掉在煤氣取暖器上，臉和頭部被烤成焦碳，而門是從里面鎖住的。看上去這是一件可怕的意外，不過地板上有一張由這個老人膝上滑下去的報紙，上面有用墨水潦草書寫的柔弱無力字跡：金鉤吻，這就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說《四大魔頭》的案件，這謎團的關鍵正在于一種植物，當地滿大街長著的黃色鉤吻花，散發出茉莉的芳香，這種植物含有多種生物堿而有毒（花與嫩葉毒性最強）。會使運動神經末梢麻痹，用劑很重的話，會使人眩暈，喪失肌肉活動能力。最后會因為呼吸中心麻痹而死。派特先生就是被假冒的醫生打了這種毒劑，然后在死后又被推到煤氣爐上燒烤的。

阿加莎·克里斯蒂手里結果的性命可能比很多作家都要多——當然，這里指的是在她的小說里。不過作為女性，阿加莎·克里斯蒂并不崇尚暴力，在超過一半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說中，毒藥是首選武器，在《借鏡殺人》中阿加莎寫道：毒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它沒有手槍子彈或鈍器的那種粗陋。所以阿加莎在書中讓三十多個受害者中各種的毒而死，還有一些人被企圖下毒，但幸而無恙。

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寫作反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英國生活。她的兇手使用的大多毒藥是現成的，有時是通過他們的工作取得（醫生是罪魁禍首的小說很多），但更多的時候，只是在廚房水槽下便取手可得，或者不過是長在英國鄉村花園的豐美水草之間。

提供殺人的機會

如今，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說中那些臭名昭著的罪犯所使用的有毒植物都聚集在一個新的花園里了，那就是位于英國德文郡托基市的托雷修道院花園，犯罪小說女王本人就出生在托基市，成名之后，又在這里買了別墅居住。花園在夏季是10點到6點，冬季是10點到5點免費開放。

為了打造這個花園，園丁阿里·馬歇爾讀了80多本阿加莎·克里斯蒂的長篇和短篇小說。“一所毒藥花園聽起來對工作人員和公眾都非常危險，不過我們一直很小心，盡量選擇不種植那些劇毒的植物，”阿里說。 “這是一款專為大眾娛樂的花園，可不是為了提供殺人的機會”

在托雷修道院花園，《加勒比海之謎》里使用的毒藥顛茄與《命案目睹記》《4.50 from Paddington》里殺死了幾個人的烏頭（附子草）種在一起，此外你能看到薔薇科李屬中的壽星桃和油桃，其果核產生氰化物。氰化物是克里斯蒂最常用來處決受害者的毒藥。比如《長夜》《無人生還》《死的懷念》等，而且有一本書的書名就是《閃光的氰化物》，書中描寫了那氰化鉀中毒發藍的臉孔，那痙攣緊縮的手指。

阿加莎的第一本小說《斯泰爾斯莊園奇案》用到了馬錢子堿或者稱為士的寧，這種毒藥是從馬錢子的種子提煉的生物堿。它容易吸收、迅速生效，會造成戲劇性場面。攝入馬錢子堿的受害者的典型癥狀，就是肌肉極度收縮，頭部上揚，脊背上拱，猶如弓身一般，因此這一現象也被稱作“角弓反張”。阿加莎這樣描寫中毒后的狀況，“英格里桑太太躺在床上，由于劇烈的痙攣，她的整個身子都在顫動，有一次想必是把身旁的桌子都給翻倒了……疼痛重又侵襲了這位不幸的老太太。她痙攣得十分厲害，看著實在駭人……最后，痙攣使得她從床上抬起身，直到用頭和腳跟把她頂了起來，使她的身子奇怪地彎成弓形。瑪麗和約翰白費力氣地試圖給她灌進更多的白蘭地。過了一會，她的身子重又彎成了那種奇怪的樣子。接著就住后一頭倒在枕頭上，一動不動了。

戰爭造就的毒藥師

在《黑麥奇案》，果醬里下了紫杉堿 ，紫杉堿是從紫杉的果實和葉子提取的，毒性很高。癥狀也很恐怖，阿加莎這樣描述“大桌后面的老板好像痛得扭歪了臉。他的痙攣動作看起來真嚇人”。

在《啤酒謀殺案》，畫家安雅·柯雷爾是被毒芹堿謀殺的。毒芹堿是從毒參中提取的生物堿，通過呼吸麻痹導致死亡。它的毒性也不小——所含的有效物質只需0.2克就能讓人一命嗚呼。蘇格拉底被判服毒而死，正是服用這種毒藥。毒參這種植物遍布歐洲，很容易得到，《啤酒謀殺案》里說，“安雅·柯雷爾夫婦出事的前一天，他們到一個鄰居家喝下午茶，那個鄰居很喜歡自己做些草藥，其中有一種叫毒芹鹼，他當天也提到那種藥的毒性。第二天，他發現毒芹鹼少了半瓶，最后在柯雷爾太太房里一個抽屜角落，找出那瓶幾乎用完的毒藥”。

《死亡約會》里的長期患有心臟病的博因頓太太死于她的常用藥洋地黃毒素，洋地黃毒素是影響心臟的烈性藥劑，用靜脈注射方式突然打進許多洋地黃毒素，心臟會立刻麻痹而死。大人只要四公克即足以致命。”在書中，作者介紹說這種制劑“是從俗稱‘狐貍手套’的植物采集的。” 中國人稱其為毛地黃，因為它有著布滿茸毛的莖葉及酷似地黃的葉片，歐洲人傳說壞妖精將毛地黃的花朵送給狐貍，讓狐貍把花套在腳上，以降低它在毛地黃間覓食所發出的腳步聲。此外，毛地黃還有其他如巫婆手套、仙女手套、死人之鐘等別名。

蓖麻毒素這是一種罕見的劇毒類食物中毒，會引起了腸胃內急性發炎和大出血。在《犯罪團伙（暗藏殺機之屋）》里，阿加莎啟用了這種罕見的毒物，蓖麻毒素是從蓖麻類植物的種子中提煉出來的。案發地的花園里就有一些蓖麻樹——長得又高又大，樹葉也是綠油油的。借書中人物之口，阿加莎說“在戰時，我曾在醫院里工作過，對血清治療法多少有點了解。我碰巧也知道，當皮下注射小劑量的蓖麻蛋白液時，人體就會產生免疫力，具體點說，也就具有了抗蓖麻毒素的能力。這個事實為血清治療法奠定了基礎。洛根小姐，你對此是非常清楚的。你隔一段時間就給自己皮下注射少許的蓖麻蛋白液，隨后你又讓自己和其余的人一塊兒中毒。你曾協助過你父親工作，你自然對蓖麻蛋白非常了解，也知道如何從蓖麻籽中去提取。”

這簡直是阿加莎的自述，她是一個合格的藥劑師，戰爭年代曾在托基紅十字會醫院里工作，在此學會了如何使用幾十種不同的化學物質，既有良性的和也有毒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