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達爾的嘆息

蔭文/劉振濤蔭 圖/呂則龍

坦達爾的嘆息

蔭文/劉振濤蔭 圖/呂則龍

破產的坦達爾決定自殺，然而一念之善竟引發大量黑人替他贖罪。更出乎意料的是，這件事竟推動了黑人權益法案的進行。這種連鎖反應難道只是偶然嗎？

一、中毒事件

坦達爾想到了自殺，他實在是無路可走了。打拼了35年的企業居然毀于一旦，在短短的幾天中自己由總裁變成了窮光蛋，任誰也難以承受這種打擊。

他在19歲時，由一個賣熱狗的店員成為礦泉水代理商，再轉行餐飲連鎖，歷經三十多年又成了集團公司總裁，就因一次大量進入一批食品原料，禍根就種下了。

有著嚴格檢驗體系的檢測，居然沒有檢查出原料含有毒素，各大州的連鎖店幾乎同時發生中毒事件，總人數達420多人，死亡者近百人，經媒體的宣揚更讓人感到異常恐怖！受害者的律師團提出了天價賠償，總價超過了5億元，這是有史以來人數最多的中毒事件和最高的賠償案！

身價不過4億元的坦達爾，怎能承受得起呢？這還不算法庭的刑事審判！一手創辦的公司付諸東流，而提供食品的原料商承受不住恐懼也自殺了，坦達爾索賠無望，來到了高架橋上，他要從這里跳下去，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時，一個蓬頭垢面的黑人乞丐領著小孩走來，向坦達爾伸出黑黑的手：“先生，能施舍點嗎？”

坦達爾笑了，公司被封房子充公，就連自己的車都不能再碰一下了，幸運的是口袋里居然還有兩千多美元。看著穿得很破爛的小孩，坦達爾全部掏了出來：“拿去吧，去開始你的新生活。”

乞丐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死死盯著那疊鈔票，他不能確定坦達爾是不是和他開玩笑：“先生，您、您真的都給我？”

坦達爾想盡快把他們打發走：“是的，是給你和孩子的，拿去吧，這些錢對我已經沒用了。”

乞丐顫巍巍地接過錢，眼淚頓時流了下來：“先生，愿主保佑您，您可知道，這么多的錢，能幫助多少像我們這樣的人嗎？主保佑您……”

坦達爾在等著，等過往行人少些，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可是，他發現那個乞丐并沒走遠，而是在不遠處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難道他看出了自己輕生的意圖嗎？

他猜對了，乞丐看他一臉凄楚，總是看著橋下和行人，感覺不大對勁，就再次湊近他：“先生，感謝您的幫助，我能幫助您點什么嗎？”

就這樣，在乞丐不停地追問下，坦達爾暗想臨死前跟一個陌生人說說心里話也不是件壞事，就把大致過程講述了下，不過沒說自己想自殺。乞丐聽完，他告訴坦達爾，自己叫巴克，原來是籃球健將，因為正直的他沒有聽從幕后老板的安排，致使莊家輸了一大筆錢，被打斷了一條腿，家也被燒得精光，不得不帶著兒子流落街頭乞討過活。

坦達爾聽得心里酸酸的，若是以前遇到巴克，他會幫助他改善現狀或給他一份工作，可現在，只能各安天命了。

巴克離開后，他也離開了高架橋，并改變了念頭，他不想摔在下面的路面上，變成一罐爆炸開的番茄醬。

他朝埃茲芬河走去。

二、權益法案

高架橋上，巴克領著一群黑人乞丐返回來了，他沒能看見坦達爾，不免擔心起來，說：“坦達爾先生給了我兩千美金，足以給我們買三十頂帳篷了，就等于給我們安了一個家，我們是不是該為先生做點什么？”

巴克想起坦達爾說的話，那些因中毒引發的急性腎衰竭患者分布各地醫院，如果能捐腎的話，就會減輕他的刑罰，不過要讓大伙捐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巴克提出來后，沒想到居然有三個人愿意當自愿者。其中一人說：“他是個好人，我永遠記得我父親臨終時，告訴我要記住這個人——那次嚴重缺水，一個礦泉水推銷員送給父親一卡瓦（小箱）礦泉水，那時我7歲，深深記得他的名字——坦達爾！不是他，我父親會提前離開我們的，那是個大好人啊！”

另外的兩個人也得到過坦達爾的幫助，這在白人至上的社會里是非常難得的。聽到這些，其他人都站了出來，他們也愿意為坦達爾做點事，愿意聯合其他地區的黑人乞丐，自愿去各大醫院間接地幫助坦達爾先生……

一時間，各大州的醫院都有黑人聚集，聲稱愿意做配型檢查，給中毒患者提供腎源……

這件事被各種媒體鋪天蓋地地報道，掀起不小的風暴，這是史上首次黑人為白人做出如此大的貢獻，而且人數驚人，乃至于讓白人議員卡普森也為之震驚！也讓卡普森的死對頭黑人議員奧黑感到意外！

奧黑議員在極力為黑人改善居住條件和爭取各方面權益的時候，總是被白人議員卡普森否決，他對黑人的蔑視由來已久，認為是垃圾種族，不配享有與白人同等地位。因此，兩人形同仇寇。

可卡普森調查清楚這件事后，不再認為是奧黑在作秀，這里面根本沒有奧黑的參與，完全是那些黑人自發組織的，這讓他對這起中毒事件的看法改變了，他們的義舉，能使死亡人數大大降低！更主要的是，中毒人中還有他的妻子！

卡普森主動來找奧黑了……

議會上，奧黑再次提出給予黑人權益的法案時，卡普森不但沒有反駁，還向質疑這次大規模義舉是由奧黑指使的人解釋實情。在媒體的巨大影響下，在卡普森極力協助下，奧黑多年的夙愿得以艱難地實現了，黑人的居住環境將大大改善，權益也會大大增加！

三、黑人投毒

埃茲芬河畔，巴克在河邊找到了昏迷的坦達爾。坦達爾在這里靜坐了三天三夜，他為瞬間化為烏有的企業感到難過，為那些因事故而死亡的人感到愧疚，他已經一無所有，除了死還能做什么呢？這個打擊實在是太大太大，以至于他根本無可挽回與承擔。就在他因為不吃不喝昏倒幾小時后，巴克找來了。

被喚醒的坦達爾很是吃驚，他意外的不是巴克，而是他手里的報紙！他沒有想到，僅僅是自己微小的一次善舉，竟換來如此讓人震驚的回報，黑人不再受歧視！他徹底打消了自殺的念頭，他為自己的逃避感到羞恥，他要對得起這些黑人乞丐，他要面對法律審判！

坦達爾搖搖欲墜的身體被巴克扶著，向城里走去……

城里，很多黑人都知道了將出臺的新政策，都在歡呼雀躍，他們本意是在幫助坦達爾，沒想到這次義舉卻幫助了他們自己！

他們蜂擁到坦達爾身邊，邊走邊唱，但坦達爾卻很快被趕來的警察帶走了。巴克等人請來了律師，律師卻告訴他們，坦達爾很可能被判320年以上的刑罰，也就是在牢里坐到死。這下，巴克等人茫然了，繼而激憤起來，坦達爾是他們的福音，沒有他，奧黑多年的努力是不能實現的，他們感謝奧黑，更要感謝坦達爾，沒有他黑人永遠沒有地位！

在被收監前，巴克見到了坦達爾，可坦達爾卻說：“我只是偶然做了一件小事，你們應該感謝的是奧黑議員，實際上是你們為我犧牲很大，為我減輕了很多罪責，我今生恐怕無法報答你們了。”

就在黑人感覺新政策的曙光即將照射到他們時，一個黑人流浪漢突然自殺了。按說一個黑人死了不足為奇，讓人不安的是他留下了一封遺書，大意是：坦達爾公司的食品原料是他做了手腳，是他潛入原料庫中投的毒，才致使大批人的死亡……原因是，他恨白人，更加痛恨阻擋給予黑人福利提議的卡普森，而坦達爾的公司恰好是在卡普森的管轄區內，這樣他的轄區出了大事，議員這把椅子就坐不長了，那樣黑人的代表奧黑的提案就有希望通過……

四、投毒真相

原來黑人如此大惡！白人議員們借題發揮，要將正準備施行的新政策推翻，不再給予黑人頒布什么平等條例，這件事讓社會再次掀起波瀾！

可這樣一來，坦達爾的案子就徹底翻了過來。因坦達爾食品中的毒素化驗結果，與流浪漢遺書中所提到的毒藥名稱是相符的，而且這種藥品確實可以在短期內引起惡性腎衰竭，故此流浪漢毫無疑問是真兇，坦達爾被無罪釋放！

一系列轉機讓坦達爾悲喜交集。主要責任沒有了，可監管和檢測不嚴的責任是不能幸免的。從絕望中走出來的他倍加珍惜生命，他立刻去各大醫院看望死傷者。

讓他意外的是，奧黑議員也在醫院里探望患者！

奧黑似乎料到坦達爾會來，就請他到一旁說話：“坦達爾先生，對中毒事件我深表痛心，對于流浪漢的行為，我表示極度遺憾。好在你沒事了，感謝你為黑人間接地做出的貢獻，非常感謝！如果我發生意外，希望您能為黑人的新政策盡一份力，上帝保佑您。”他說完這些話，握握坦達爾的手就離開了。

這沒頭沒腦的話，讓坦達爾很是吃驚。他發覺奧黑的神情十分頹喪，不由悄悄尾隨著他，一直跟到黑人的一處墳冢前。

那不是流浪漢的墳嗎？坦達爾躲進荒草中，偷窺著奧黑。只見奧黑用手比畫著，用黑人的傳統方式悼念著流浪漢：“對不起，我的兒子……”

坦達爾大吃一驚，從奧黑的懺悔中，他得知了一切，原來奧黑才是致百人死亡的真正兇手！

奧黑多年來為黑人權益竭力爭取，卻是遙遙無期，始終被白人議員排擠。被壓抑多年，他對黑人面臨的不平等忍無可忍，終于爆發了：他策劃了一起在白人區投毒事件，地點就是分布最廣的坦達爾食品連鎖公司。

事件重大，行動的這個人不但要守口如瓶，必要時還要有獻身精神。就這樣，他的兒子安烈自告奮勇，打扮成了一個流浪漢，偷偷潛入坦達爾的原料庫，終于成功下了毒。毒藥是奧黑從境外獲取的。

果然，發生這起特大事故后，卡普森議員遭到了打擊，受到上面極大的壓力與不信任，奧黑趁機提出新政策議案。更巧的是，黑人區為幫助坦達爾自發的義舉，令黑人聲望急速上升，死對頭卡普森竟主動來找他合作……

等一致通過議案后，相關部門卻開始暗中調查奧黑，因為中毒事件之后，就出現這么龐大的義舉，之間似乎存在著微妙的關系，有著人為操縱的跡象，目標自然落到了奧黑的身上。

他的兒子安烈為了避免牽扯出父親，在奧黑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故意留下遺書撇清奧黑，自殺了。但他想得太簡單了，這封遺書卻給官方留下了新線索。

安烈與奧黑的父子關系，現在還是誰也不知道的，但奧黑知道，調查機構遲早會找上門來。可眼看剛剛要施行的新政策因為安烈的遺書，引起了白人對政策的抵制，面臨著流產的嚴重后果，他怎能甘心呢？為此，他做出一個重大抉擇。

面對墳冢，奧黑對兒子喃喃說著心事，不想卻被坦達爾聽了個真切。精神萎靡的奧黑渾然不知，依然對這墳冢說：“爸爸多年的心血不會白費的，已經有那么多人為之付出生命了，爸爸決定也為之付出……我要與你團聚！”

坦達爾聽到大吃一驚，急忙抬頭，卻發現奧黑已經離開了。

五、選擇沉默

這是議會的投票現場。眾多白人議員紛紛唇槍舌劍，強烈要求取消施行新政策。黑人議員陣營卻一片沉默，只有奧黑一個人據理力爭。當看到意見一邊倒時，他知道投票結果無望了，于是掏出一只小瓶把一股液體倒入口中：“我希望……給予黑人的政策……不要……撤銷……”說完竟然七竅流血，轟然倒在了桌子上。

突然出現這樣的意外，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在場的每位議員都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奧黑居然用生命來捍衛新政策！

可是，這邊還沒有平靜，會議大廳外又傳來吵吵嚷嚷的人群呼喊。眾人出門一看，只見很多黑人聚集在門外，手里都拿著刀。這不是行兇，因為他們的刀都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

他們嘴里高呼著反對撤銷即將實行的新政策，如果要撤銷，他們將集體自殺在議會門前！

警方不敢上前，怕稍有差池就會血流成河！現在，只有議會才能阻止這場大規模流血事件的發生。

本來奧黑的死，已經動搖了議員們的決定，這下，他們徹底更改了原有意圖。每個人都知道，這些黑人被歧視和壓制得太久太久，他們都認識到，在這樣一個契機，如果付出生命能換來子孫后代的平等，是值得的！

投票重新開始。結束后，議長看完票箱終于開口了：“奧黑議員的死，我非常難過，但他不是無謂的犧牲。現在我宣布，反對新政策的提案無效，新政策立即施行！”

聽到這里，黑人全部跪下了，不是為了這個結果，而是為了他們的奧黑議員……

坦達爾得知這一切，痛恨沒有了，蒙冤的委屈也沒有了。本來，他打算揭開真相，讓所有人知道他是無辜的，不用承擔任何責任，還想收回那價值四億元的連鎖公司。但是現在，他被奧黑為種族的獻身而驚嘆，也為奧黑犯下的大錯而感到惋惜，還有他的兒子的自殺，種種都是為了種族的平等而努力，這些還不都是因為白人種下了歧視的種子，才演變為惡果的嗎？

如果自己揭開這道傷疤，說明真相，那么這么多人的死都不再有價值，種族分化會更加嚴重，沖突與矛盾會延續給子孫后代……想到這里，坦達爾選擇了沉默，只是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責編：於全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