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記性

陳修平

雖然我和哥哥都在城里打拼，但母親在父親去世后，依然堅持一個人留在老家生活。我漸漸明白，母親一是確實過慣了鄉下平靜的日子，二是擔心住在城里與兒媳之間或多或少會起摩擦。

然而，母親后來還是被救護車送進了城里。前一天夜里，老人家眼睛痛得厲害，可她還是瞞著我們。村里人第二天一早幫忙把母親送進了縣城醫院，醫生診斷她為急性青光眼，并建議動手術，不然眼睛就得失明。縣城醫生為了穩妥，建議轉往市里的大醫院。

我趕緊通知妻子趕往醫院，預先辦好住院手續。我又通知了哥哥，讓他也快點趕到醫院。

中午，母親被送到市里醫院，緊接著便被送進了手術室……然而，直到母親進入手術室，哥哥嫂子仍然沒到。我再次打電話催促他們，但哥哥稱“忙完了這一陣就去，反正手術時我們也幫不上什么忙”。

手術快要結束時，哥哥嫂子才匆匆趕到手術室門口。為了手術后母親能得到好的照料，我忍著不滿，提議每家三天輪流伺候母親。

“那怎么行呢？那我生意還怎么做呀？這些天總不能天天關門吧？”哥哥叫了起來，“你們兩口子到單位請假就行啦！我們多出些錢，行不行？”我耐住性子解釋，我們單位管理越來越嚴格，并不是說走就走得了的。母親平時根本沒有麻煩我們，現在老人家病了，盡力照顧也是子女的責任。然而，無論我怎么說，哥哥嫂子始終不肯答應兩家輪流來醫院照顧母親。

做完手術，母親被推回了病房。趁母親麻藥的勁道還沒過去，我繼續和哥哥討論照料母親的事，但他還是強調他的生意。

“老大呢？老大來了嗎？”正在我們小聲爭吵的時候，母親醒了過來，“今天六月初五，是老大的生日，吃了長壽面和雞蛋嗎？”

聽到母親手術后的第一句話，我們都不禁一怔。哥哥立即停止了爭吵，跑到病床邊說：“媽，我在這里，你放心，長壽面和雞蛋我都吃了。”這時，我看到哥哥臉紅了，眼中有淚光閃爍。

此后，哥哥主動跟我約好輪流照料母親的時間。直到母親出院，我都沒有告訴母親我和哥哥有過的爭執。因為我知道，無論在何時，母親都會把我們放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