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樹的姿態

原野

那天，參加完最小侄女的婚禮，我心里不是滋味，掏出手機給女兒小美撥過去。

女兒清脆的聲音傳來：“媽，我在加班呢！”“電視聲音我都聽到了，還想騙我。”我十分惱火，直接拆穿她的謊言。

小美嘻嘻笑：“您都聽見啦，真聰明。今天還好吧，如果累了就早點休息。”聽到她這樣嬉皮笑臉，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別扯東扯西，你到底有沒有打算啊，表妹都結婚了，咱們家族所有女孩里面，就剩你了……”小美突然尖叫一聲：“哎呀，我忘記鍋里在煮東西，先掛了！”

她掛斷了電話。聽著忙音，我一陣陣煩躁。小美從小一直是我們的驕傲，一路走來，她都是親戚們羨慕的對象。畢業后，小美執意留在北京，用她的話說，有壓力的地方才有成長。小美不理解我的焦慮，每次問起來，她就說現在先不考慮這些事，再說也沒有合適的。可一晃她畢業五年，還是只身一人。作為媽媽，我不得不為小美這樣的狀態擔心，沒有婚姻，沒有男朋友，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

我想給她介紹，無奈相隔這么遠，力不從心。更讓我夜不能寐的是她居住在家鄉家里之外的城市，雖然北京的治安很好，但偶爾女孩遇險甚至遇害的信息，還是讓我直冒冷汗。

這回，我下定決心，如果她還不接受我的建議，我就趕往北京，大不了我也學那些家長替她相親，督促她完成終身大事。

回到家，我打開電腦，收到了小美的郵件，標題是：小美的獨居指南，請媽媽審閱！

“媽媽，雖然獨居，但我會租住檔次高一些的房子，安裝防盜鎖，鑰匙扣是報警扣；晚上打車不打黑車，加班晚了睡附近酒店或者單位宿舍；我每天堅持早起跑步，睡前半小時讀書，每周寫兩篇日記（友情提醒：您不要去找，我不在QQ空間寫）；我有好友四五位，閨蜜兩三位，好同事若干（別問男女，男女平等好么）；我報了一個培訓班，周三、周四上課，爭取不斷進步。總之，向親愛的媽媽宣誓：我一個人獨居，不會讓自己不安全，不會變懶、變胖、變邋遢，我工作、約會、健身、學習。放心了嗎？ ”

“寫了半天，就是沒寫婚姻。”我對著空氣嘟囔了一句，卻莫名放心了許多，女兒并不是像我想的那樣，孤獨而寂寞地生活著。可不談戀愛怎么辦，女人的青春多短啊！我回復郵件：“放心是放心了，但你還是要把終身大事搞定。”

半年后，我生日那天早上，小美打來電話：“媽媽，多做一些好吃的，咱家有新成員加入，一會回家給您過生日。”

新成員？我抑制不住狂喜，馬上買菜做飯。沒到中午，就迎接到了一位帥氣禮貌的小伙子，我不禁眉開眼笑。小美悄悄跑到廚房勾我的肩膀：“老媽，怎么樣？我獨居只是不想湊合，只要最佳。你看，我以最好的狀態，等到了吧？

“德性！”我拍掉小美的手，笑著端起熬了許久的雞湯。

小美是對的，獨居，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程經歷，前提是，以樹的姿態，獨立，豐富，享受，也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