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條樹枝來刷牙

小重山

在臨時停車空隙里，站臺上出現壯觀的刷牙人群，幾乎全部使用樹枝或者手指，不停地捅啊捅，然后仰脖灌幾口水，咕嚕咕嚕，再吐到路基。

到印度旅行的游客是兩個極端：遍地臟亂差和坑蒙拐騙，以致有人急欲逃離;然而，也有許多人喜歡印度，甚至著迷，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印度癡”，很文藝地宣布：印度是人類生存的原點。

有次，我從新德里乘火車去西部拉賈斯坦邦的杰伊瑟爾梅爾城，列車停靠的時候，站臺長條凳上整齊地坐著裹了毯子的人，從頭上包起，在肩膀繞過幾圈，然后一直垂下來。這些人就那樣坐著，一動不動，仿若半截呆木頭。遠處的墻角里，橫七豎八地躺著同樣裹了毯子的人。

不過月臺最熱鬧的場面，其實是那些正在刷牙的人群。

印度人刷牙，真正的別出心裁、獨具特色。使用一根樹枝，插在嘴里不停地捅呀捅。我總擔心他們會撬落牙齒，或者捅到滿嘴流血。還有一種頗為溫和的刷牙方式，就是將食指伸到嘴里戳啊戳。我曾在廣州白云機場的洗手間里，看到衣冠楚楚的印度商人將牙膏擠到手指上刷牙，當時就覺得很新奇。不過，這種大規模的集體漱口場景還是首次領略，看得我目瞪口呆。我想下車看個具體，又怕列車啟動。

我問同伴為什么印度人喜歡披條毯子而不愿穿套棉衣，她想了想說，印度常年炎熱，為數不多的寒冷天氣披條毯子即可應付。沒有更好的解釋，且姑妄信之，或者與他們的歷史傳統和著裝習慣有關？那刷牙用什么樹枝呢？同伴支吾半天，答不出來。

后來，我從北方邦的戈勒克布爾返回圣城瓦拉納西時，發現了印度人用樹枝刷牙的奧秘。順便說一句，印度的火車經常晚點，戈勒克布爾到瓦拉納西只有230公里，火車正常運行需6小時，我乘坐的當天就晚點四個半小時，以致耽誤了我下一程火車，真是讓人抓狂。

同樣，在臨時停車空隙里，站臺上出現壯觀的刷牙人群，幾乎全部使用樹枝或者手指，不停地捅啊捅，然后仰脖灌幾口水，咕嚕咕嚕，再吐到路基。

我好奇心大起，就問身邊的警察：“那是什么樹枝啊？”

警察答曰：他們所使用并不是普通樹枝，而是“印楝（Neem）”樹的枝條，剝掉外皮，咀嚼至纖維變軟如毛刷，即可用來刷牙。

后來查找資料，得知印楝樹含有印楝素，是世界上公認最理想的殺蟲植物，其枝條是天然的保健品，人稱“牙刷樹”，含有保護牙齒的抗菌活性化合物。中國西南地區也有引種，不過沒有人用來刷牙。

怪不得印度人無論貧富，都有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事實上，用樹枝、手指刷牙是印度人的傳統習慣，并非窮人的專利。我親眼目睹，警察們也使用樹枝刷牙。他們雖然不算富人，但也扔不到窮人堆里。

有說越來越多的印度人已經摒棄這種原始的刷牙方式了，但在市場里還是能見到成捆的印楝樹枝條，一不小心，就能碰到壯觀的集體用樹枝刷牙的場面。

（卓儀薦自《新快報》）

責編：E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