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芳芳
古代的邊塞詩是從題材的角度分類的。以邊塞軍旅生活為主要內容,或描寫奇異的塞外風光,或反映戍邊的艱辛的詩作稱之為邊塞詩。唐代的邊塞詩有2000余首,幾乎所有的重要詩人都創作過此類作品。邊塞詩被譽為“更能代表盛唐精神和詩風”;“這些慷慨豪邁的詩歌最能代表那個時代昂揚開展的精神”;“以高適、岑參為主,并有王昌齡、李頎、李益等人共同形成了邊塞詩派,這是浪漫主義中的一個重要流派”。文學史上稱他們為“邊塞詩派”,個人為“邊塞詩人”。筆者就古代邊塞詩的發展,談一下個人的認識。
一、先秦軍歌源頭。
邊塞詩雖然在盛唐發展到頂峰,但它的淵源卻非常久遠,我們不能割斷歷史。在先秦集體歌唱的時代,由于“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在《詩經》、《楚辭》中保存不少征戰之歌如《無衣》、《東山》、《采薇》、《伯兮》、《國殤》等,可以說,它們就是先秦時的邊塞詩,或至少是邊塞詩的直接源頭。這些早期的邊塞詩,基本還屬于集體歌唱的性質,民歌味較濃,寫實性很強,顯得古樸、自然,與“風人”們“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的現實主義精神是一脈相承的,其雄壯豪放與悲慨蒼涼的風格特征已較明顯。
二、漢樂魏晉序幕。
到武帝時,國家到達空前強盛的階段,漢武帝憑借這強盛的國力,再加上他雄才大略的本性和在位五十四年的長久時間,掀開了和匈奴決戰的大幕,在長城一線上演了一幕幕最雄壯悲愴的英雄活劇,漢民族以巨大的犧牲,徹底擊敗了匈奴,一洗上千年中原農耕民族所蒙受的屈辱,使漢王朝一度登上了歷史輝煌的頂點。 漢樂府中,如《戰城南》、《十五從軍征》等就從另一方面說明漢民族在反擊匈奴的戰爭中付出的巨大犧牲。 “漢博望侯張騫入西域,傳其法于西京,惟得《摩訶兜勒》一曲,李延年因胡曲更造新聲二十八解,乘輿以為武樂。后漢以給邊將,和帝時,萬人將軍得用之。魏、晉以來,有《關山月》等八曲,后世之所加。以上十八曲中,至少有十一曲是邊塞樂府,其題多為后人所沿用。六朝時還出現了對邊塞詩創作的一些理論探討,如著名的詩歌評論家鐘嶸曾列舉非用詩不足以表達思想情感的數件強烈感人之情事,邊塞題材就是其中的代表:“至于楚臣去境,漢妾辭宮;或骨橫朔野,或魂逐飛蓬;或負戈外戍,殺氣雄邊,塞客衣單,孀閨淚盡;……凡斯種種,感蕩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騁其情?”在這里鐘嶸不僅強調了人們的邊塞生活經歷非得借助詩歌不能表達,同時對邊塞詩的內容亦作了明顯的概括,這是六朝人對邊塞詩內容界定的一大進步。
三、唐代邊塞高潮。
邊塞詩經過先秦、兩漢、魏晉六朝的長期積累與發展,到了唐代,人們吸取了先秦兩漢邊塞詩的現實主義精神、悲壯質樸的詩風和魏晉六朝長于抒情、講究辭藻、聲律等形式美,與唐代特定的時代風云相際會,厚積薄發,才產生了風骨聲律極佳,文質彬彬的唐代邊塞詩,并使之登上了輝煌的頂峰。第一個階段為中唐前期,這一階段的特點是用語簡潔,以凄清寒蒼的邊地景色描寫見長。盧照鄰的《隴頭水》寫道:“隴阪高無極,征人望故鄉。關河別去水,沙塞斷歸腸。”初唐四杰,以其低調、沉著的詩風,開唐代詩歌之先河。哀婉的詩風中略帶些許蒼勁的筆調,在唐代詩壇獨樹一幟。 第二個階段是中唐后期,這一階段是整個中晚唐時期樂府題邊塞詩創作的高潮。安史之亂是唐代邊塞詩風的轉折點。安史之亂以后,國勢衰弱、邊疆內縮、經濟凋敝、軍事處于劣勢,唐代詩人的詩歌氣勢也隨著唐王朝的沒落而失去了盛唐時的雄壯豪邁。此時的邊塞詩自然而然地呈現出哀婉的基調。王昌齡的《從軍行》中有:“前軍夜戰洮河北,已報生擒吐谷渾。”盛唐時唐王朝國力強盛,軍人充滿建功立業的豪情壯志,詩人更是充滿勝利的自豪。盛唐詩人在歌頌戰爭、贊美英雄的同時,也毫不隱瞞戰爭帶來的一系列矛盾,對戰爭表現了厭惡甚至反對的態度。李白《關山月》中有:“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在詩人筆下,無論是戰爭的殘酷、邊地的荒寒,還是將士從軍征戰的艱辛、久役遠戍的悲涼,或是統治者的賞罰不公、邊策失當,軍中的腐敗,詩人內心對時局的憂慮等,都有廣泛而深刻的反映,生動展現了當時祖國邊地豐富復雜的現實斗爭生活畫面。第三個階段是晚唐時期,這一階段的樂府題邊塞詩情調凄苦,呈現出低沉黯淡的氛圍。
四、宋明清時的尾聲。
宋明時邊塞詩也有一定程度的發展,但一直不太景氣。清時邊塞詩又枯木逢春,呈現出一派空前繁榮景象。特別是歌頌大統一的題材,張問陶的《西征曲》中有:“更聞猛將趨康衛,神箭人人說海侯。”施補華的《馬上閑吟》中有:“老人猶說胡將軍,躍馬生擒張格爾。”但“學人之詩”、“學者之詩”的特征比較鮮明。
“邊塞詩”絕非一種孤立的文學現象,遠非一種狹義的內容界定所能包容,它的內容(包括題材主題)相當廣泛而深刻,在中國詩歌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