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擦大便的四年級男孩

王崇，你好！

我是今天中午給你發郵件的孩子媽媽，你一直執著地關注和研究兒童教育領域，真的非常羨慕你。關于養育孩子的書，我也讀了一些，無奈有的時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像學游泳，岸上教練說的時候都能做好，一到水中就全忘記了。

孩子現在讀四年級，從小被過分溺愛。從幼兒園大班開始出現抽動癥狀，斷斷續續至今。之前一直包辦了太多的事情，幾天前才正式讓他大便后自己擦屁股。之前一直以為他是偷懶，沒想到他出現了強烈的情緒反應，說他非常害怕。在我們的耐心鼓勵下就算擦完了也要讓我們檢查并要求洗澡。他甚至告訴我他害怕大便，眼前會出現都是大便的幻影。這讓我非常焦急。王崇，希望能盡早收到你的回復。謝謝。你的幫助對我們全家很重要！

努曼媽媽，你好！

關于恐懼和害怕，必須承認，我們知之不多。幾乎每一個人都有，理由各一，程度不同。

比如，我的一個小學同學，非常恐懼掉下來的頭發，一看到散落的頭發，不管那頭發是誰的，都會引來她一陣尖叫。我還聽說，有人恐懼老式鋼筆……

一般來說，那些具有藝術氣質或者憂郁氣質的人，常常會表現出特殊的恐懼表現，因為他們比較敏感。

我不知道我是否具有藝術氣質，但我一聽到有人敲門或電話鈴突然響起，我會感覺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恐懼。可能是因為小的時候，媽媽生病在家，但有時她狀態尚可會織毛衣。偶爾遇到有人敲門，媽媽會非常警覺地將手頭織的毛線藏起來，然后安靜地坐在沙發上。這個突然改變的行為，對于年幼的我而言，就像一場風暴，突然生起，迅速平靜。我的心劇烈地跳動，久久不能恢復。

我就在這樣的風暴中度過，沒有人意識到這對于我意味著什么。直到成年我才終于明白。對于孩子而言，有很多不那么愉快的事會讓他們感到害怕，有些在成人看來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較黑的燈光下上廁所；被同學嘲笑；被大人說“臭”……

所以，這仍然是一個好消息。那就是，不論什么原因，一定有原因，只是我們暫時還不知道。這樣，我們做家長的，就總可以做些什么，幫助孩子。

問問孩子

可以問問孩子，究竟發生了什么，讓他覺得擦大便那么可怕。“那一定很不容易，你愿意說說嗎？”這樣的問話往往能鼓勵孩子說出他經歷的一切。如果你發現孩子并沒有準備好，并且，他似乎不太愿意談這件事，那么他有權不談。一定不要強迫孩子說。“等你準備好了，告訴媽媽吧”。別擔心，當孩子放松了，他一定會在一個你沒有準備好的時間告訴你發生了什么。

媽媽也有害怕的事

如果孩子可以從媽媽口里聽到她所害怕的事，那會幫助孩子開始明白：每個人都有恐懼，恐懼和害怕是很正常的，大人也是這樣的。

你還記得你恐懼什么嗎？如果你記得，你可以給你的孩子講講你的害怕，以及你最終是怎么度過的。它首先要是真的，并且你仍然記得當時的那個感受。你成功地度過了，你與孩子分享。不僅僅是你希望他也和你一樣成功，你同時透過講述自己的故事，理解孩子正經歷著恐懼的感受，你可以更理解和體會他的不容易。

成功的經歷很重要

問問努曼，以前他曾經害怕過什么，后來他是如何度過的？你可以幫助孩子回憶，比如：“在你小的時候，你第一天上幼兒園非常害怕，不愿意離開家，離開媽媽，你還記得嗎？你后來是怎么不再害怕的？”

這樣的提問可以幫助孩子意識到，他已經無數次戰勝過恐懼，他有成功的經驗，這非常重要。

如果，不害怕擦大便會有什么好處

成功的經歷可以讓孩子生起信心。為了讓孩子直接體會到成功的好處，可以跟他討論，如果可以不再害怕擦大便會有什么好處。只談論我們想要的結果，這樣的思維對孩子和大人都有好處。

我們往往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在那些我們不想要的事情上，卻很少問：“如果可以自己擦大便，會有什么好處？”

它可能是自由了，可能是不再有人嘲笑了，也可能是不再害怕大便了。幫助孩子一起找出那樣做的好處是一個不錯的游戲，甚至你們可以創造適合自己的道具。

每一個情緒背后都是一個巨大的能量

恐懼和害怕的背后隱藏著“勇氣”。

顯然，該讓“勇氣”這個詞出現在你們對話中的時候了。

告訴努曼，克服害怕自己擦大便的辦法就是培養勇氣。比如，他需要培養“與大便相處的勇氣”。孩子對正向情緒都有天然的興趣和好奇。

如何可以更好地與大便相處

這是一個提問：“你有什么好辦法？”你可以這樣啟發孩子。如果你們的對話是安全的，沒有壓力的，那么，你一定會聽到努曼自己想出來的辦法。而自己想出來的辦法對努曼很重要。那意味著，他是自己的英雄。

“可以先由媽媽陪著，媽媽擦一下，我擦一下。”

或者“可以左手試一試，再由右手試一試。”

就我的經驗，孩子們很喜歡與大人一起討論，大人可以拿一張紙，畫出孩子想出來的好點子。

物品帶著力量

有一個繪本書的名字叫《阿文的小毯子》，講一個叫阿文的小孩，走到哪里都要帶著自己的小毯子。鄰居不明白這對阿文意味著什么，時常嘲笑阿文。事實上，每一個物品都具有一定的力量。包括好的力量和惡的力量。而在感知物品力量的能力上，孩子比大人更敏感。

可以問問努曼，在練習與“大便相處的勇氣”時，什么東西可以給他力量。那是他培養勇氣的護身符。

你猜他會選什么？

這是一個有趣的過程，媽媽可以練習更了解孩子，而努曼已經開始“與大便相處的勇氣”練習了，難道不是嗎？

允許失敗是很重要的

一切好像都進行得不錯。

現在，你們需要討論一下，如果在學校里大便，再次遇到擦大便害怕，一時失去“勇氣”怎么辦？“有什么好辦法讓勇氣再次回到你身邊？”

討論失敗很重要，它讓孩子事先預見成功，也有失敗的空間。更多時候，這也是努曼媽媽的練習，培養“允許努曼失去勇氣”的勇氣。

別忘了，所有你問努曼的問題，都可以事先問自己一下。現在，也許你已經意識到，你們的交談，讓努曼成為解決問題的參與者，而不是麻煩的制造者。祝你們順利。

永遠別忘了故事的魔力

有關故事的魔力，我之前專門寫過一篇文章。更多地關注故事對人類的意義，永遠都不嫌多。

我們的生活其實就是由我們頭腦里的故事組成的。

看看我們的家庭，我們的朋友，以及我們的社會。我們基于相信了一些什么，我們就創造了現在的生活。

這里推薦一個故事給你，你可以讀給努曼。它選自《故事知道怎么辦2》是澳大利亞的故事治療師蘇珊·佩羅鼓勵一個焦慮不安的5歲孩子開始自己動手做事情的故事，同時促使孩子的家長不再圍著孩子團團轉，或者動輒大驚小怪。

玫瑰鸚鵡和草莓園

蘇珊·佩羅：最初的想法和韻律詩來自于悉尼的故事工作坊。故事里原來是一只貓頭鷹，但是因為貓頭鷹不吃水果，所以我把貓頭鷹改成了玫瑰鸚鵡。

玫瑰鸚鵡媽媽住在老樹洞的大鳥窩里。它有一個孩子——小玫瑰鸚鵡，它整天為了這個孩子忙得團團轉。雖然小玫瑰鸚鵡已經學會了飛翔，也確實長大了，但它不想動手做任何事情。小鸚鵡整日都不想離開家，什么事都不想做。

當小鸚鵡餓了的時候，它就會大聲要吃的。媽媽就會說，跟我一起飛吧，我會告訴你怎樣找到美味的漿果。但是小鸚鵡坐在窩里大聲嚷嚷著：我不，我就不，我現在就要吃！

于是鸚鵡媽媽就會把吃的帶回家。當小鸚鵡渴了的時候，它又會大聲要水喝。媽媽說：跟我一起飛吧，我會告訴你怎樣才能找到水喝。但是小鸚鵡坐在窩里大聲嚷嚷著：我不，我就不，我現在就要喝！

于是鸚鵡媽媽就會把水帶回家給它喝。

有一天，下午最熱的時候，媽媽正在鳥巢里睡覺，這時，另外一只小玫瑰鸚鵡飛來了。它發現小玫瑰鸚鵡正坐在媽媽的身旁哭鬧著：“我餓啦，我現在想吃東西呀！”但是玫瑰鸚鵡媽媽睡得太香啦，什么都沒有聽到。

這個新朋友圍著這個鳥窩，拍著翅膀，對小玫瑰鸚鵡說：跟著我飛，跟著我飛，你就會找到甜草莓。

小玫瑰鸚鵡回答：我不，我就不，我現在就要吃！

但是這個新朋友好像沒有聽到它說的話，拍著翅膀圍著鳥窩轉，繼續說：跟著我飛，跟著我飛，你就會找到甜草莓。

小玫瑰鸚鵡仍然繼續哭喊著：我不，我就不，我現在就要吃！

這次，新朋友沒有等它，也沒有繼續說話。它不停地向前飛，穿過灌木叢，飛向了草莓園。

小玫瑰鸚鵡繼續坐在鳥巢里，有點兒不知所措。草莓可是它最喜歡吃的東西了，而這個新朋友竟然沒有等它就自己飛到草莓園去了！

現在只有一件事可做了。小玫瑰鸚鵡站起來，豎起了它的羽毛，起身去追那個新朋友，它穿過那片灌木叢，直奔草莓園而去。

哇，這里的草莓真是又紅又甜呀！而且這里還有更多的漿果，數都數不過來呢！小玫瑰鸚鵡和它的新朋友吃得飽飽的，它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會有這么開心。

要離開的時候，兩只玫瑰鸚鵡又額外摘了不少漿果，然后穿過灌木叢，飛回玫瑰鸚鵡媽媽身邊。整個下午，兩個好朋友都玩得非常開心。

鸚鵡媽媽醒來時，非常驚訝地發現鳥巢里多了好多成熟的紅草莓！

王崇

記者、編輯；

上海新聞晨報“兒童中心”主持人；家庭治療師

郵箱：studylove@woman.org.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