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的悲劇

慕容奕桐

仙女只是一個普通姑娘，卻得到仙女的外號，并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像仙女，而是因為她長得太丑了，奇形怪狀，丑得太有特點了，周圍的人笑話她，取其反義，都叫她“仙女”。

長得丑并不能讓她安全，不能讓她免除危險，她是個不幸的女人。仙女本來是工廠的女工，可是廠里效益不好，廠長異想天開在火車站附近包了一個賓館，想賺大錢，誰知生意卻不好，沒客人上門，他就讓這些女工改造的服務員去火車站拉客。

仙女就是拉客的服務員之一，她沒有把客人拉來，卻被客人拉走了，拐賣了。窮山溝里的農民不管女人美丑，只要是女人就行了。仙女被賣給農民后就被嚴格看管起來，不準出門。可是有一天，一個遠親老太太來串門，仙女就把自己的金戒指給她，請她幫自己報案。遠親老太太一輩子沒戴過首飾，看到金戒指就著迷了，于是幫她報了案，仙女被解救出來，回到了城市家里。

因為被拐賣的經歷，城里人都不愿意娶她，她只能嫁給進城打工的民工。她又被分配到工廠屬下的一個商店當營業員，有一天她和另外一個女營業員發生爭執打起來了，結果她流產了。她到處說流產的胎兒是個男孩，別人都笑她傻，她卻不覺得。傻有傻的好處，因為傻，她感覺不到自己命運悲慘。

仙女所工作的商店就在我家前面的馬路上。一個丑女的不幸經歷在生活里廣為流傳，卻很少有人同情她，只把她當笑話講，都說她傻，傻才被人拐賣。

這世間不聰明的傻瓜太多了，可不是每個人都遭遇仙女這樣的悲劇。我覺得她的苦命都是那個讓女工去拉客的廠長造成的，周圍人卻說，還是怨她自己不小心。我心里不能認同他們的看法，仙女的悲劇，廠長應該負很大責任。有些領導從不顧職員人身安全問題，只顧自己的利益和業績，一旦出了事，就是當事人不小心。如果仙女是廠長的女兒，廠長會讓她去拉客嗎？

這個世界有很多人能平安過一生，把別人的悲劇當笑話講，而有些不幸的人不僅命運悲慘，還要被當作別人茶余飯后的笑話。不幸的仙女幸虧有點傻，心里不想這么多事，她才能在世上平靜地生活下去。

（宗白樺薦自《新民周刊》）

責編：E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