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法憲對林立果的扶持與吹捧

張聿溫

吳法憲秉承葉群旨意，將林立果一舉提拔為空司辦公室副主任兼作戰部副部長，并迅即作出“兩個一切”的授權；林立果著手抓科研，空軍黨委為此向中央軍委寫了報告，受到毛澤東、林彪的重視；林立果在空軍機關二級部副部長以上干部大會上作講用報告，引起強烈反響——連續三個大的舉措，先聲奪人，如雷貫耳，空軍機關頓時刮起了一股吹捧林立果的強勁之風。

葉群替林立果要官

1969年10月初的一天，葉群約見吳法憲。葉群開門見山：“吳司令，找你來談談立果的事?！?/p>

吳法憲一聽，以為空軍在林立果身上出了紕漏，忙問：“立果怎么了？”

葉群擺擺手，示意他不急，然后說開來：“現在中蘇邊界的局勢緊張，戰備工作吃緊，你的工作又太忙，經常直接向一O一匯報情況也有困難。但是空軍又有許多問題，包括作戰和建設等方面的問題需要經常研究。一O一的意見，立果除了負擔辦公室的工作以外，如果他能兼任作戰方面的一些工作，就可以從中研究和學習空軍的戰術和技術。另外，通過立果對一些問題的匯報，一O一也可以幫助考慮建設現代化空軍的許多問題，對你們也可以有所幫助。”

吳法憲一聽就明白了葉群的用意，她是替兒子要“官”。于是，他連連點頭表示：“好，好，這個問題我們考慮一下。”

但葉群打著林彪的旗號，不能不引起吳法憲的格外重視。吳法憲考慮，葉群之所以提出這個問題，大概與毛澤東的侄子毛遠新、女兒李訥的任職有關。此前，中央已經任命毛遠新為遼寧省革命委員會副主任，李訥也擔任了《解放軍報》的副總編輯。于是，吳法憲決定給林立果考慮一個職務，這個職務要與林立果是林彪兒子的身份相稱，但是要比毛遠新和李訥的級別低一些。這樣無論對林彪，還是對毛澤東，都好交代。

吳法憲和政委王輝球做了溝通。王輝球剛當空軍政委一年半，他的任職是吳法憲向林彪推薦的結果。在研究林立果的任職時，吳法憲對王輝球等人說：“林副主席把立果交給我們，這是對我們空軍的信任，對空軍工作的支持，我們一定要把立果培養好?！?/p>

在葉群找過吳法憲半個月后，1969年10月17日，一份由司令員吳法憲、政治委員王輝球簽署的命令下達了：“任命林立果為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副主任兼作戰部副部長。”

此前，空軍黨委辦公室已經改編為空軍司令部辦公室?，F在的“司辦”就是原來的“黨辦”，名稱變了，但職能、權威沒變。

與林立果同時任命、提升為司辦副主任的還有周宇馳、劉世英。這時的司辦主任還是王飛，王飛此前已經升官，當了空軍副參謀長，司辦主任一職是他兼任，具體工作由周宇馳、劉世英做。這樣，權力很大的空軍司辦，就完全被林立果一手控制了。

多年之后，吳法憲回憶說：“關于林立果的問題，我原來一直以為葉群傳達的是林彪的意見，一直到1989年4月我見到林立衡，她對我說起，林彪當時根本不知道林立果當作戰部副部長的事情，這件事情是葉群和林立果背著林彪一手操縱的。經她這么一說，我這才想起來，林彪確實從沒有對我直接提到過林立果當作戰部副部長，或表示出他知道此事。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內情我就不知道了。”

林立果的任職，可以說是破天荒的提升。按照解放軍干部正排、副連、正連、副營、正營、副團、正團、副師的序列臺階，24歲、當兵才兩年多的林立果連升8級！這種火箭式的提升，吳法憲一開始也有過顧慮，他怕擺不平其他中央領導人的子女和親屬，但很快他就打消了顧慮：人與人不一樣嘛，林副統帥的兒子，是天才嘛！何況，又是革命的需要嘛！他再想到林彪對自己多年來的提拔、重用，強烈的感恩戴德的情緒立即占據了他的整個頭腦。

魯珉搭上了林立果的戰車

林立果兼任作戰部副部長，使得擔任作戰部部長的魯珉心情復雜。他既感到榮幸，認為這是空軍黨委、吳法憲司令對他這個響當當的“英雄”“左派”的極大信任，同時也感到擔心，怕林立果不好伺候，自己工作中一旦出點什么紕漏，很快就會捅到上面去。但總的來說，魯珉還是從內心里歡迎林立果到作戰部來當他的副手的。

魯珉是南京軍區空軍軍訓部部長，兩個月前才調到空軍作戰部當部長。他剛當部長不久，林立果的任命就下了，但林立果一直沒有上班，因此，魯珉還沒有同林立果見過面。

但林立果這邊，卻沒有忘記打聽魯珉的情況。周宇馳把他所了解的魯珉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向林立果作了介紹。魯珉，1927年生，山東黃縣人。原是山東大學的高材生，抗日戰爭勝利后參軍，1946年進入東北空軍老航校，開始學機械，后來學了飛行。此人聰明，文化程度高，反應靈敏，學啥啥行，干啥啥能。他先后擔任過航空兵部隊的團長、副師長、軍區空軍訓練部副部長、部長等職?！拔幕蟾锩敝?，他在南空司令部機關是造反派，和江騰蛟、周建平、王維國、陳勵耘是一條戰壕里的戰友。他調到空軍作戰部來當部長，是吳法憲選中的。

聽了周宇馳的介紹，林立果說：“這個人對我們有用，安排個時間，我要見見他?！?/p>

幾天后，林立果提出要到空軍指揮所看看。吳法憲辦公室主任、吳法憲的夫人陳綏圻打電話告訴了魯珉，要魯珉陪同林立果看指揮所，并要魯珉通知司令部的情報部、通信兵部、雷達兵部的部長都到指揮所，好向林立果介紹情況。

見面之后，陳綏圻向林立果介紹了魯珉：“立果同志，這就是作戰部部長魯珉同志?！?/p>

林立果上前和魯珉熱烈握手，使勁搖晃著說：“久仰大名！你是空軍的英雄，作戰、訓練有豐富經驗，我是個新兵，要好好向你學習！”

魯珉笑著回答：“哪里，哪里。我歡迎你到我們部里工作，我要向革命小將學習?！?/p>

陳綏圻一聽魯珉說林立果是“革命小將”，感到不舒服，認為魯珉話里帶出老大的味道，便插話說：“魯部長，我們年齡雖然比立果同志大很多，但他是林副主席親自培養之下成長起來的，水平比我們這些人高得多，對我們空軍工作的貢獻也大得多?！?/p>

魯珉聽了，有點不自在，這分明是暗示和糾正他說話不得體嘛。初次和林立果見面，就受了陳綏圻不軟不硬的搶白，不覺臉上顯出尷尬的表情。

周宇馳見狀，連忙打圓場：“說革命小將，是說年輕有為。立果同志還不熟悉作戰部的情況，還請魯部長多介紹介紹?！彼D臉請示林立果，“我們是不是進去邊看邊介紹？”

“好，好，請魯部長多指教?！绷至⒐痿旂氲氖?，拔腿帶頭向樓內走去。

林立果在陳綏圻、魯珉的陪同下，先在指揮所看了一圈，又分別到情報部、通信兵部、雷達兵部的值班室里坐了坐，聽取了簡單的情況介紹和工作匯報。臨近中午，魯珉要走，陳綏圻說：“別走，陪立果吃頓飯。到我家去，我準備了一些螃蟹，招待招待你們。立果是最愛吃螃蟹的。”

吃飯的過程氣氛熱烈。林立果再次詢問了魯珉的經歷，對魯珉又說了一些稱贊的話，還請教了幾個裝備、訓練中的問題，直說得魯珉心里樂滋滋的。魯珉也說了一些歡迎、吹捧林立果的話，表示了和林立果團結在一起、戰斗在一起、勝利在一起的決心。林立果大口大口地吃著鮮肥的螃蟹，聽著恭維的話語，顯得興致很高。

飯罷，林立果要回毛家灣。魯珉悄悄把周宇馳拉到一邊：“立果同志既然是作戰部的副部長，還是應當到作戰部和大家見見面吧?！敝苡铖Y答應回去跟林立果說說。

幾天之后，林立果到作戰部來了。在作戰部的作戰室里，他只和副處長以上的干部見了面并講了話。但從此以后，林立果再也沒到作戰部露過面。

從任命到斃命，差不多兩年時間，林立果從來沒有在作戰部正正規規地上過一天班。由此可見，葉群授意吳法憲安排林立果當作戰部的副部長，本意并不是讓林立果潛心研究空軍的作戰問題，而是讓林立果擁有“副師職”的級別和“副部長”的名分。作為“王儲”，來這么幾次“八級跳”，就離正式“接班”不遠了。

林立果不來作戰部，并不意味著他和魯珉斷了聯系。他認定魯珉是他今后用得著的人物，便千方百計把魯珉拉到自己身邊。他先后幾次和魯珉見面，把自己要搞空中加油機、垂直起降戰斗機的想法告訴魯珉并征詢意見，希望魯珉幫他在科技方面搞出點名堂。他還請魯珉到毛家灣看電影，接受林彪的接見。葉群拉著魯珉的手跟林彪照相，說：“這是我們空軍年輕有為的英雄。”林彪問他多大？他回答說：“四十三歲?！绷直胝f：“四十而不惑，正是好時候?！?/p>

一步一步，魯珉搭上了林立果的戰車。

吳法憲炮制“兩個一切”

1970年6月下旬的一天，空軍政委王輝球接到吳辦的電話：“吳司令請你來一趟，談談工作。你一個人來，不要帶別人。

王輝球從歷史上看也是林彪的老部下。紅軍時期，他在林彪的紅一軍團工作；抗日戰爭時期，他在林彪的一一五師工作。到空軍后，1953年就擔任空軍政治部主任，1963年任空軍副政委，后又兼任空軍政治部主任。1968年9月，發生“楊、余、傅”事件半年之后，他填補了余立金被捕后出現的空缺，擔任了空軍政委、空軍黨委副書記，同年12月任空軍黨委第二書記。

王輝球來到吳法憲的辦公室時，吳法憲已經為他泡好了茶，在沙發上等候他了。簡單扯了幾句工作上的事，便開始進入正題。吳法憲說：“今天請你來，是要談談林立果同志的事。立果同志不簡單，他到空軍時間不長，有的我們過去沒想的事，他搞出來了，是很大的貢獻?！蓖踺x球專注地聽著，不時點頭。

吳法憲又說：“林副主席把立果同志派到空軍來，是對我們最大的關懷。立果同志現在當作戰部副部長，將來空軍的領導靠他接班了。立果同志就是代表林副主席的。林立果可以指揮空軍的一切，調動空軍的一切?！?/p>

吳法憲這個“林立果可以指揮、調動空軍一切”的話，王輝球已是第二次聽他說了。在此之前的一個來月，吳法憲曾把王輝球和王飛、周宇馳叫到自己宿舍，在談到要林立果作“講用報告”時，陳綏圻說：“立果同志可以對空軍指揮一切，調動一切”，吳法憲接著說：“我已向林副主席報告過，完全應該這樣，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林副主席對空軍的關懷。”當時，王輝球表示完全同意。這次吳法憲又當面向他提出林立果可以在空軍“指揮一切、調動一切”，他一下子感到了問題的嚴肅性和緊迫性。

事情并沒有到此完結。幾天之后，1970年7月6日，在空軍黨委常委辦公會議上.周宇馳又向參加會議的人，正式傳達了吳法憲關于“兩個一切”的決定。

7月6日這天的辦公會議，吳法憲沒有參加。會議由空軍政委、空軍黨委第二書記王輝球主持，吳法憲特派吳辦主任陳綏圻坐鎮。

會議內容是討論中央批復后傳回空軍黨委的兩個調查報告問題。原來，林立果和周宇馳等人下去蹲點后，搞了兩個調查報告，提出關于加強空軍建設的十個問題，建議研制垂直起降飛機和短距離起降飛機。這兩個報告以空軍黨委的名義上報，毛澤東、林彪都作了批示同意。按照程序，報告傳回到了空軍黨委。辦公會議上，周宇馳介紹情況時，帶頭吹捧林立果的高瞻遠矚，趁機拋出了吳法憲的“兩個一切”。周宇馳說：“吳司令對林立果評價很高，說林立果在空軍可以指揮一切、調動一切。”陳綏圻帶頭發言表態，用火辣辣的語言吹捧林立果：“應該向立果同志學習。立果同志在林副主席、葉主任身邊，領會林副主席指示深，主要還是立果同志是天才，從各方面來講，是我們的老師，我們要好好學習他。”

陳綏圻一帶頭，周宇馳一表揚，參加會議的其他人坐不住了。他們紛紛發言表態，擁護吳法憲的決定，表示要堅決服從林立果指揮，聽從林立果調動。

14日，空軍政治部黨委再次開會，最終討論制訂了貫徹“兩個一切”的五條措施。就在空軍政治部黨委作出“五條措施”的當天，林立果聽后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但還是假惺惺地表示了“謙虛”。他的“謙虛”意見是通過周宇馳向王輝球和政治部黨委傳達的，內容除表示感謝外，再就是提出對“兩個一切”的決定，“不要寫報告，不要上送”。為此，他還專門寫了一封信給王輝球和政治部黨委。

林立果的逢場作戲，又引出了吳法憲的借題發揮。7月23日，吳法憲在林立果的信上批示：“請轉告政治部黨委和司令部黨委閱，我們都應當學習立果同志的謙虛精神。”

于是，小題大做，錦上添花，一條新的值得吹捧的材料又抓到了。明明是吳法憲非法將空軍大權私自交給了林立果，明明是野心勃勃的林立果不知天高地厚地要在空軍指揮一切、調動一切，反而變成了林立果的“謙虛”，體現了“高尚”的品格，成了人們學習的“榜樣”。

這還不算，吳法憲見林立果搞的以空軍黨委名義上送的報告得到毛澤東、林彪同意，以為露了臉，非常高興，送給林立果一塊懷表。這塊懷表是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以后，吳法憲所在的新四軍部隊打淮陰時繳獲的戰利品。這件事葉群很快就知道了，她給吳法憲打來電話，很高興地說：“吳司令，你這樣器重我們立果！我們立果說，永遠是吳司令的小兵。”

吹捧林立果的熱潮

1970年7月31日上午，空軍黨委為紀念“八一”建軍節而特意組織了一項重大政治活動。

林立果要在空軍作講用報告，是早就開始準備了的。講稿由周宇馳、劉沛豐、于新野幫他起草，此事報告了林彪、葉群。在林彪、葉群看來，這是宣傳林立果、樹立林立果威信的好時機，因此多次過問講用報告的起草、準備情況。為了一炮打響，葉群還鄭重其事地專門安排林立果在毛家灣林辦人員中作了一次試講。

關于這次試講的情況，聽過試講的林辦秘書張云生有過這樣的回憶：

7月下旬的一個晚上，毛家灣召開了支部大會，聽林立果試講。所有工作人員包括幫助工作的都來了，小會議室擠得滿滿的。林立果把打印好的講稿放在自己跟前的茶幾上，頭也不抬，結結巴巴地照念起來。

“你這樣照稿念，我們可受不了?！比~群說，“你最好參考著稿子，按照大意講給我們聽，這樣也使我們覺得自然些。另外，你在正式講用前，也應先給我們報個題目，使我們對輪廓有個印象。”

壓根就不愿在林辦試講的林立果，此時就顯得有些尷尬和惱火了。但他在葉群的壓力下，迫不得已，只好重新講起。他平時說話就有點口吃，再一脫開稿子，精神狀態又不佳，講起來就上句不搭下句了。三四十分鐘后，會場上的人們已沒了興趣，個別坐在后側的內勤人員打起瞌睡來了。

“我聽得太累了！”葉群打斷了林立果的講用，站起來說：“休息一下?！毙菹⑦^程中，葉群把林立果和兩位秘書叫到了秘書辦公室。一進門，葉群就沒好臉地對林立果說：“你這是講的什么？我們都快要睡著了。全是一些干巴巴的議論，沒有一個生動的例子，我可聽不進去。就這個水平，還能拿到空軍去講用嗎？”

林立果以節省時間為由進行了辯解，又受到葉群奚落。葉群又指令林立果再講用時，加一些生動的事例。休息過后，林立果又講了近一個小時，盡管增加了一點事例，效果仍然不佳。最后，葉群也可能聽煩了，坐累了，一句話也沒吭，就這樣冷冷地散了場。

盡管剛愎自用的林立果心中不服，但會后葉群還是根據試講中出現的毛病和存在的問題，叫周宇馳他們把稿子重新進行了修改加工。整個講用報告，周宇馳、劉沛豐、于新野等人先后修改、打印三十余次，歷時四個月，可謂絞盡腦汁，費盡心機。

王飛講完開場白，歡迎林立果的掌聲熱烈地響了起來。林立果原地起立向全場隨意點了一下頭，清了清嗓子，在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林立果不慌不忙地展開了他厚厚的講稿。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的報告內容分五個部分，稿子有七萬余字。

養足了精神的林立果，興奮得一口氣講了差不多整整一天。講到高潮處，他情緒激動，手舞足蹈，臺下人聲鼎沸，掌聲不斷，臺上臺下欣喜若狂。陳綏圻、周宇馳等不失時機地帶頭鼓掌，聲嘶力竭地領呼口號：“向林立果同志學習！”“永遠忠于毛主席！”“永遠忠于林副主席！”

在林立果長達8個小時的講用過程中，掌聲、口號聲不斷。事后根據錄音整理，會場上先后呼了18種口號，彌漫著吹捧林彪、林立果的濃厚空氣。

會后，吳法憲評價說：“這是一個天才的報告。林立果是天才、全才、全局之才，智慧超過了年齡，是放了一顆政治衛星?！?/p>

平時從不親自批閱文件，即便請秘書講文件，上下午加起來也不許超過四十分鐘的林彪，一反常態，饒有興趣地聽完了林立果講用報告的錄音，高興地說：“不僅思想像我的，連語言也像我的。”

有了林彪、吳法憲的贊揚、肯定，不難想象，一夜之間就會掀起吹捧講用報告，吹捧林立果的滔天浪潮。

把林立果吹捧為“天才”，早在林立果作講用報告之前就已經開始了。1970年6月，空四軍政委王維國到北京，林彪在毛家灣接見了他。王維國當著林彪的面，吹捧林立果是天才，林彪聽了哈哈大笑。王維國走后，林彪對林立果說：“我說你是天才嘛。王維國都說你是天才，王維國也不簡單！”

在空軍機關，周字馳是林立果最得力、最肉麻的吹鼓手。林立果作講用報告后，周宇馳在空司辦公室一次會議上說：“我們全國全軍考慮問題很周到、處理問題很慎重的例子很多，但像立果同志這樣的領導，確實少見、罕見，特殊的罕見。他是一個天才、全才。他看問題比別人都看得遠，看得高，看得深，總有特殊的見解。他的天才，從年齡上是不能解釋的。他對許多事情都是‘無師自通‘不思而得。天生就懂得，天生就比我們強，天生就比我們高，我們天生就不如他，永遠趕不上他，所以他是天才。他的天才還剛剛外露，發展是不可估量的，幾十年后，他對黨和國家的貢獻是很難預料的，很難估量的?！?/p>

在另一個場合，周宇馳又吹捧說：“立果同志的講用報告是寶書，是路線篇、燈塔篇、方向篇、戰斗篇、育人篇，站到了時代的頂峰！立果同志是非凡的天才，超天才，是棟梁之才、全國之才、世界之才；是杰出的政治家、優秀的軍事家、卓越的思想家、天才的理論家、出色的科學家；他的天才剛剛外露，過去書上有神童、才子、圣人，現在這種人就站在我們面前；林立果是世界領袖，將來世界革命有人領。”周宇馳還在私下里對人說：要緊跟林立果，這是“政治存款”，是“一本萬利的事”，“零存整取”。

一股肉麻地吹捧林立果為“天才”的浪潮，就這樣鋪天蓋地掀了起來。

空前盛況的“三代會”

林立果在空軍機關二級部副部長以上干部大會上作講用報告，引起強烈反響——連續三個大的舉措，先聲奪人，如雷貫耳，空軍機關頓時刮起了一股吹捧林立果的強勁之風。林立果陶醉其中，但他并不滿足。王飛、周宇馳、劉沛豐等人也感到并不夠勁兒，于是，在接下來的空軍“三代會”上，又掀起了新一輪吹捧林立果的高潮。

所謂空軍“三代會”，是指1970年8月1日至9月20日在京召開的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積極分子、四好連隊、五好戰士代表大會。這是一次精心準備、精心策劃的異乎尋常的大會，會期一變再變，人數一增再增，內容一加再加，時間越開越長，吹捧林立果的調子也越來越高。

還在1969年10月27日，吳法憲就提出空軍“三代會”來年1月份開，后來又決定四五月份開，到1970年6月10日，吳法憲決定7月份開，最后終于決定選在8月1日開幕?！叭鷷眳⒓拥娜藬?，1970年3月吳法憲提出2000人左右。后來，他聽說北京軍區7月中旬以后召開4000人的“三代會”，便說，空軍的人數不能少了，準備在原定基礎上翻一番，擴大到4500人。會議原定開20天，最后一延再延，竟足足開了50天！

如此規模，如此聲勢，如此長久，空軍“三代會”創下了全軍“三代會”的紀錄。

1970年8月4日上午，在空軍學院展覽館舉行空軍黨委常委辦公會議?！叭鷷卑凑帐孪鹊脑O定和通常的模式開幕后，在王飛、周宇馳、朱鐵錚等人的鼓動下，會議代表們紛紛提出意見，要求增加會議內容，改變會議程序，請林立果給大會作講用報告。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會議，按照吳法憲的布置放了林立果講用報告的錄音，代表們在討論中，除了紛紛表態吹捧之外，又提出了新的意見。那是在8月6日第一次播放錄音之后，當天出的一份《簡報》說：代表們“反響極其強烈”，說“活了幾十年，過去算白活了，今天懂得了人生的真諦”，“代表們強烈要求聽報告的全部內容”，“強烈要求放錄音的第二、第四部分，不要光讓師以上干部聽，凡代表都要聽，人人要受教育。”

8月13日，空軍學院又出現了熱鬧場面。禮堂里坐滿了正式代表，俱樂部、閱覽室、禮堂周圍的樹林中和臨時搭起的席棚里，拉了有線喇叭，坐滿了前來聽錄音的人們。會場內外，掌聲、口號聲，此起彼伏。

錄音放畢，劉錦平帶頭頌揚：“立果同志的報告反映了時代的光輝”，“是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的好榜樣”，“是在新的歷史時期學出了新水平，用出了新水平，走出了新路子”。

王飛吹捧說：“立果同志的講用，觀點很新，思想很深，境界很高，視野很廣，對軍隊、國家的大事講得很深，抓得很準?！?/p>

各代表團紛紛作決議，出《簡報》，表忠心。許多人連夜傳抄，說是要“抄出感情來”?？哲姟叭鷷钡摹逗唸蟆芬彩莿摷o錄的，搞得既轟轟烈烈，又神神秘秘?！逗唸蟆繁局皟韧庥袆e”“上下有別”的精神，搞了三種版本：

第一種是“對內”的打印《簡報》，發“三代會”內部，毫無顧忌地大肆吹捧林立果。

第二種是“對外”的，報上級包括軍委、總政，發到各個新聞單位，所有吹捧林立果和講用報告的內容一律刪掉，也打印。

第三種是手抄《簡報》，每期一式兩份，一份送吳法憲和空軍黨委常委辦公會議成員傳閱；一份由周宇馳送林彪、葉群、林立果。

在一片吹“天才”的鼓噪聲中，對林立果、林立衡的封官加爵也開始了。

8月3日，就在空軍“三代會”駐地，空軍政治部黨委會由王輝球主持，一致同意任命林立衡為空軍政治部副主任、空軍黨委常委，并決定同空軍司令部“商量”，建議任命林立果為空軍副參謀長、空軍黨委常委。

空司雷達兵部部長傅英豪走得更遠，他先是建議林立果任空軍第一副司令員，后又建議林立果任空軍第二司令員兼軍委辦事組成員。他修改好建議書，在本部支部大會上宣讀“通過”后，由空司政治部原副主任王志誠送給了王飛、周宇馳、劉世英。

需要說明的是，不同的聲音也是有的，但顯得極其微弱，并且很快遭到了扼殺。北空代表團的一名代表，對以林立果報告為“大會的指導思想”提出異議，吳法憲抓住不放，立即將其取消代表資格，退回北空處理，并且點名批評了北空代表團負責人。沈空代表團一名代表是雷達團政治處主任，他流露出一種懷疑情緒說：“不能因為是林副主席的兒子，就這樣宣傳?！苯Y果不但立即被取消代表資格，隨后以“對林副主席感情不深的人不能做政治工作”為由，調離了領導崗位。

盡管吳法憲有話，對林立果的講用報告不能隨意擴散，但林彪、葉群為了給兒子在政治上、地位上的發展制造輿論，還是默認江騰蛟、劉錦平、王飛、周宇馳等人以不同形式悄悄印發。據后來統計，林立果講用報告先后有48種版本到處散發，其中包括平裝本、精裝本、帶硬皮書套的燙金本、正十六開本、大十六開本、香煙盒大小的袖珍本，總計714265冊。就連劉錦平吹捧講用報告的講話，也印了61000多冊發到基層。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當空軍學院的“三代會”吹捧林立果為“天才”鬧得正歡的時候，一個驚天消息傳來：廬山會議出事了！

九屆二中全會召開時，空軍學院的“三代會”還沒有結束。對林立果的吹捧，也傳到了山上。周恩來在廬山就對吳法憲說：“林立果的《講用報告》是好，但是這樣吹噓不行。”毛澤東辦公室的人也對吳法憲說：“空軍對林立果的《講用報告》吹得太厲害了，這樣宣傳不好吧?！眳欠☉椌o張了，他要采取措施“剎車”。在廬山，他給葉群打電話說：“‘三代會對立果的宣傳過火了，我擔心這樣是為林副主席幫倒忙。我準備采取措施，全部收回立果的《講用報告》，不準再這樣宣傳立果。葉群回答：“就這樣辦！不準他們再幫倒忙。

然而，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