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娘家久住的日子

瑪麗?利迪斯

我一直忘不了我和丈夫瑪克一起搬到爸爸媽媽家去的那一天。那是六月一個晴朗的下午，塞滿了行李的出租汽車剛在近郊那座兩層樓前停下來，我十六歲的妹妹迪貝就在院子里叫起來：“爸爸，媽媽——他們來了！”她還像孩子似的，摟著我的脖子不放。不一會兒，爸爸媽媽下樓迎接我們。下午，我們忙著把大包小包、箱子提兜從汽車上往屋里搬。晚上，我們和爸爸、媽媽、妹妹一起共進盼望已久的共同生活的第一頓晚餐。

爸爸打開了一瓶酒慶賀我們的搬遷，正是他的建議，我們才和他們住在一起的。我看著爸爸媽媽愉快的笑臉，為有這樣一個充滿了友愛和互助的家庭而感到幸福。

瑪克和我是五年前相識的。那時，我正在護士學校進行最后一年的學習，他也在準備獲得教師職業。在我畢業的那一年，我們結婚了，租了一個只有一間臥室的住房。在最初的兩年里，我資助他邊上大學邊課外教些學生。

當瑪克開始擔任一所學校的高級英語教師時，我們成了一個有兩份收入的家庭。

一天晚上，瑪克在紙上畫了一張草圖，對我說：“如果我們把錢攢起來，就可以在兩三年里買房子。”

“太好了！”我立即贊同。在我的腦海里，浮現起一座我夢想中的房子，附有一個可以種植蔬菜的大后院。

當我們把這個打算告訴我的爸爸媽媽后，他們熱情地支持我們。爸爸贊賞說：“物價都在上漲，買房子是你們能夠選擇的最好投資。”

在以后的兩年里，我們節衣縮食，省下每一分錢作為買房子的籌金。因為物價上漲，我們的籌款雖然不及我們預想的增長得那么快，但那個夢想始終縈繞我們的腦海，使我們從未感到灰心。

然而，一件我們未曾料想到的事發生了：我懷孕了。

瑪克和我為這即將誕生的孩子發起愁來。

“那筆買房子的籌款只好讓它去了。”瑪克無精打采地說。我明白他已經想好了，我們不僅要支付一筆住院費和醫藥費，而且為了孩子我們還得搬到一間稍大些的房子里。這樣一來，我們不可能再繼續為房子籌款了。

可是爸爸媽媽對這個問題有他們的看法。“因為你妹妹上大學的支出不少，我們不能借錢給你們。”爸爸解釋說，“但是我們可以幫助你們繼續籌款，為什么不搬來和我們一起住段時間，這樣你們不就可以省下那筆開支了嗎？”媽媽興奮地說：“我想這是個絕妙的主意，你們可以住在杰妮原來的那間臥房。這房子里又有孩子了，這該多么有趣呀！”

我和瑪克情不自禁地被他們的熱情打動了。一個月后，我們就搬來了。

在懷孕期的前六個月，我繼續工作。當醫生要求我放棄工作后，我把時間消磨在逛商店、為即將誕生的寶寶購買各種物品和布置房間上。我很高興母親經常陪著我。晚上，我和瑪克就在那間自從孩童時代起就屬于我的粉紅色臥室里度過。

不久，我們的女兒克利斯蒂出生了。在我坐月子期間，幾乎都是媽媽在照料，爸爸和迪貝更是時不時地愛撫她。

“你們要把她寵壞的！”一天，瑪克對爸爸抱怨。

“好孩子是寵不壞的，”爸爸不以為然地回答，“我有兩個女兒，我知道。”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和父母產生了越來越多的矛盾。瑪克和我幾乎沒有時間能單獨待在一起。晚上，爸爸媽媽總希望我能陪他們一起看電視，瑪克可以借口要批改作業，但是如果我要去陪他的話，爸爸媽媽會感到不高興。等到我上樓的時候，瑪克要么在埋頭工作，要么早已睡了。

我和瑪克也幾乎沒有什么社交活動。我們會為接受朋友的邀請而感到難堪，因為我們不能回請他們。

春天到了，我和瑪克開始帶著克利斯蒂散步，這樣就可以避開爸爸媽媽，單獨在一起。

媽媽是一個愛清潔的主婦，她經常抱怨我們把屋子搞得凌亂不堪。每當她看到我們把衣服攤在床上，將東西扔得到處都是，總要嘮叨一番。

如果不是為了克利斯蒂，我會立即重新去工作的。我知道我再不能忍受下去了。

在瑪克的春季學期結束時，我們重新商量了這件事。雖然我們的積蓄在過去的一年中明顯地增長了，但物價同時在上漲，需要再經過一年，才能積攢起買一所我們希望的房子的錢。

“學校附近有一批低價房子，”瑪克帶點兒猶豫地建議說，“我們的錢夠買一套兩間的。”

“可這不是我們想要的那種。”我失望地說。

“我們還是要面對現實，”瑪克說，“我不能想象和你的父母在一起再住一年。他們可能會為此表示反對，但是相信我，這以后，他們會為我們的離開而感到輕松的。”

那一晚，我和瑪克對爸爸媽媽講了我們的打算。事情正像我預料的那樣。“你們現在不能搬走，”媽媽反對說，“你們的目標還沒達到呀！”

沉默了一會兒，爸爸慢慢地說：“你媽媽太勞累了，她要做飯，打掃衛生，還要花很多精力照料嬰兒。可是，光整理你們的屋子就已經使她筋疲力盡了。”

我說：“我并沒有讓媽媽打掃我們的房間，還有克利斯蒂……”

“我清靜慣了，”媽媽打斷說，“我和你爸爸已經習慣了單獨生活，幫助你們實現自己的夢想是我們的快樂，但是……”

我們討論了一個晚上。當然，把矛盾都挑到桌面上不是輕松的，很多不愉快的事公開了。但是，問題一旦暴露，就容易解決了。我們訂了一些規定和協議，大家都感到很滿意。

我們決定的第一件事是每一對夫婦每周可以有兩個晚上單獨在一起——一個晚上在家，一個晚上外出。當爸爸媽媽外出時，我和瑪克留在家里，另一天就倒過來安排。每一對夫婦每星期還可以使用一次客廳接待自己的朋友。晚上，由我和媽媽輪流做飯。

我們還做了些別的改進。我們商定，在我上班的時候，就是克利斯蒂的“外祖母時間”。余下的時間，我可以在瑪克的幫助下，充分地享受當媽媽的樂趣。

從那以后，一切都平靜了。當然，事事如意是不可能的。任何人久住在一起都會有矛盾的。但是由于有協議約束我們以及真正的互愛互敬，所以我們又在一起生活了一年，直到后來我們買到了自己心儀的房子。

（本文譯自2014年6月15日《西雅圖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