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典夫 賠了老公又折金

王祖遠

莊心燕原是涪陵區一家咖啡館的女招待，年輕，聰明，長相也不錯。經歷了幾段失敗的戀愛后，她給自己的前途與歸宿選定了一個目標——嫁給金錢。她之所以選擇去咖啡館當招待，是因為她覺得這里富人云集，要實現這個目的比別的地方肯定容易些。

某天傍晚，莊心燕注意到咖啡廳里一個男子斜靠在軟椅上已經很長時間了，他對著酒杯一口一口地飲酒，幾百元一樽的“人頭馬”像喝汽水一樣毫不吝惜。她靈機一動，給那男子端去一杯濃濃的咖啡，朝那男子微笑著，那個男人有些受寵若驚。

“小、小姐，請坐！”那男子說。“不，我在當班，我是這里的女招待。”莊心燕晃了晃手中的托盤。“隨便找個人代班不可以嗎？”那男子隨手拿出一疊百元大鈔。“代班？”莊心燕有點納悶。“喏，深圳、三亞那邊都可以代班的啦。我給錢，按小時算錢，給你們老板，我再陪你出去玩。”

還有這等事？莊心燕深悔自己的孤陋寡聞，這家伙一定是個走南闖北的大戶！她突然感到自己的機會就在眼前。果然，后來她知道，那男子正是在涪陵開有幾家服裝公司的廣東富商邱必幾。

那個晚上過得繽紛燦爛，特別令人興奮的是，莊心燕知道了這個土生土長的廣東服裝大王尚未娶妻。后來他們的關系進展飛速，經過大半年的同居，兩人正式在涪陵民政局領取了結婚證書。

2012年3月，莊心燕和邱必幾來到峨眉山度蜜月。在一座佛家大殿里，邱必幾財大氣粗地在功德箱內放了大張鈔票，急急對莊心燕說：“阿燕，快，跪下許個愿，讓菩薩保佑你給我生個兒子！”剛剛懷孕的莊心燕雙腿一軟便跪了下去，額頭輕輕碰在蒲團上面，久久不愿抬起。剛才邱必幾叫她的一瞬間，周圍的香客、游客無不露出詫異之狀。原來，邱必幾雖是富翁，但相貌奇丑。將自己嫁給了錢，一種屈辱感也在莊心燕心中油然而生。面對菩薩，她喃喃地祈禱：“菩薩保佑，千萬不要養下一個和老子一樣丑的小孩。”

可是，龍生龍，鳳生鳳，遺傳基因擺在那兒，難道生育方面是可以隨自己心意的？莊心燕陷入了沉思。突然，一個計劃蹦入她的腦海中：邱必幾商務繁忙，背著他借一個種，做得人不知鬼不覺！

從峨眉山回到涪陵后，莊心燕不顧邱必幾的竭力反對，果斷地做掉了與他的孩子，因為，她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原來，有一天，莊心燕去她曾工作過的咖啡館喝咖啡，正遇上跟她一同在咖啡館當女招待的裘先玉的丈夫黃勝明牽著長得眉清目秀的兒子來找裘先玉。黃勝明不但身材魁偉、儀表堂堂，還溫文爾雅，知書達理。莊心燕有點愕然，她真不敢相信相貌平平的裘先玉能攤上這么一位氣宇軒昂、風度翩翩的男子作丈夫，而且還能有這樣一個帥氣的兒子。望著他們一家走出咖啡館溶進明媚的月色，莊心燕不由輕輕嘆了一口氣，要是自己也有這么一個兒子，多好啊！

幾經打聽，莊心燕了解到，裘先玉一家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錢，她有一個弟弟在上大學，學費全靠她供給，而丈夫黃勝明也只是一普普通通的工人。

2012年6月的一天，莊心燕提著一盒禮物，來到裘先玉的家里，“拜訪”昔日的同事。一見面，裘先玉便覺得莊心燕面帶愁容，心事重重。“心燕，怎么了？邱老板給你氣受了？”裘先玉忙問道。見裘先玉對她如此關心，莊心燕決定直訴“苦衷”：“先玉，你一定得幫我養一個好小孩。”“我？”裘先玉驚道：“我已經有了小偉。再說，生第二胎是違法的呀！”見裘先玉一副吃驚不已的樣子，莊心燕連忙一把上前拉住她的手，低下眉眼，道明來意。原來，莊心燕是想要跟她的丈夫黃勝明“借種”，并答應事成之后，付給她辛苦費、營養費一萬元。

起初，裘先玉聽到莊心燕想要自己的丈夫黃勝明，心突突地跳，可終究禁不住那一萬元人民幣的誘惑，便半推半就地答應了。為此，兩人還白紙黑字立下一張“合約書”，講好如為其產下兒子，定付人民幣一萬元，不得反悔。

雖然合約簽訂了，但入夜時分，裘先玉還是輾轉反側，幾次想向丈夫黃勝明道明實情，可又怕丈夫萬一不允，壞了她的“計劃”。“先玉，你怎么了，老是翻過來倒過去的。”終于，黃勝明有點耐不住了。裘先玉說，今天莊心燕來了。“噢，她來做什么？”黃勝明淡淡地問道。“莊心燕她今天來找我，找我們幫忙，替她養一個孩子……”

“什么？找我們幫忙替她養孩子，開玩笑吧！”“真的，她想和你……”裘先玉欲言又止。黃勝明不禁戰栗了一下，那天在咖啡館他見過莊心燕，她天生麗質，可他立時止住自己的心猿意馬，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見丈夫沒有追問，裘先玉索性一橫心，將下午的事情和盤托出。

見丈夫不表態，裘先玉急了，說：“勝明，我說的句句是實情，契約在這里，你自己看看吧。”說著，從五斗櫥里拿出“契約”。

黃勝明捧著“契約”，心情很復雜，沒想到妻子為了錢竟把自己典當出去了。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竟變成了一匹“種馬”！心下雖有受辱感，可一想到莊心燕那嫵媚的丹鳳眼似乎在向他流盼著，他竟有些把持不住。

“勝明，你就答應吧！”裘先玉求道，“一萬塊，可管咱弟一年的費用啊！”

“好吧，我答應你！”見火候差不多了，黃勝明這才假裝仍不樂意地點了點頭。

轉眼就到了2013年夏天。莊心燕喜得千金，取名邱小萍。見女兒長得秀氣可人，一點兒沒有邱必幾的影子，莊心燕心中美滋滋的。

一天，莊心燕正帶著小萍在屋里午睡，裘先玉突然來到家中，原來，她是來要莊心燕履行合同，取回她應支付的一萬元錢。“恭喜你呀，這么漂亮的女兒。”裘先玉話里有話地說。莊心燕嫣然一笑，招呼裘先玉坐下。“這個小孩眼睛生得亮呀，黑葡萄似的，跟我家勝明一個樣。"裘先玉呷了口咖啡，又繞到了床前。

“嗯，吃點橄欖，這個味道好。”莊心燕仍然不搭她的話。見此情景，裘先玉只得直敘來意，說：“心燕，你小孩也養下來了，我們那契約什么時候兌現啊？”“什么契約？”莊心燕佯作不知。裘先玉見莊心燕裝糊涂，便從包里拿出“契約”原本，“你看看，這上面明明寫著事成之后你愿付人民幣一萬元作一次性酬報，哪能忘了？”莊心燕漫不經心地拿過“契約”掃了一眼，淡淡一笑道：“當初說好是幫我生兒子的，現在生下來的卻是女兒，讓我扔也不行，留著也悶氣，你還好意思來討賬，我沒有要你們賠償損失就是好的了。”

原來，此事另有蹊蹺。以前莊心燕用錢，邱必幾從不過問，可這段時間，他風聞妻子與別人有染，雖沒有證據，但他還是對莊心燕起了疑心，控制了她的經濟來源，所以莊心燕手頭常常不超過三千元錢。現在要她一次性拿出一萬元，確實有點難。

裘先玉聞聽此言氣不打一處來，自己七拼八湊地借了一萬元給小弟做學費，就指望這“契約”兌現啊！她急得惡火攻心，但還是賠著笑臉道：“那女兒也有我們家勝明的骨血呀，你就給一半價錢吧，5000元怎么樣？”莊心燕柳眉倒豎，硬邦邦地說：“契約上怎么寫的就怎么來，說好的是兒子，女兒不算數！”

想到自己忍辱負重，獨守空帷，既難堪又委屈的日子，裘先玉也攤牌了，“你可不能耍賴，無論如何，總得給一半！”

“想得倒美！”莊心燕白了她一眼說，“買兩只甲魚送你老公補補還差不多，真是獅子大張口。”裘先玉一聽此言，不禁出口罵道：“你也太無恥了！當初想讓我丈夫幫你養孩子便花言巧語，現在又想賴賬！告訴你，我裘先玉不是好惹的！有合同在，我告你去，你好好想想，不要昏了頭！”

“請便！”莊心燕毫不在意地回答。她知道裘先玉老實，況且這又不是什么體面事，量她也不敢怎么樣。

當天晚上黃勝明回到家里，裘先玉連哭帶罵地訴說了下午在莊心燕家的遭遇。看到“契約”，黃勝明臉色倏地暗了。

“先玉，我看這事在家說說算了，別再去找她了。”黃勝明息事寧人地說，但遭到裘先玉一番責罵，他倒是得了好處，酒店也住了，女人也占了，當然樂得兩清，可自己呢？裘先玉放下狠話，有契約在，定跟莊心燕沒完！

第二天，裘先玉就給莊心燕寫了一封信，下了最后通牒，限她三日內將錢送到自己手里，否則就要告到法院去。

看過信，莊心燕不以為然地笑了，這個女人真是神經病，她不屑一顧地將那“最后通牒”撕碎了。

見莊心燕遲遲不給自己答復，裘先玉忍無可忍，決定將這個負義女人告上法庭。2013年9月15日，她來到涪陵區人民法院，向法官呈送那份“優生契約”。

“莊心燕自認其丈夫身材矮小，長相丑陋，為優生育兒，在莊心燕再三要求并征得裘先玉同意，由裘先玉動員其丈夫同莊心燕合作優生兒子一名，事成后莊心燕愿意付給人民幣一萬元作為一次性酬謝。以上契約并非不道德行為，而是考慮子孫后代優質智商的百年大計，訂約雙方純屬自愿，毀約必究。契約人：莊心燕 裘先玉”

見過契約書，法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實在想象不到都什么年代了，還有這樣荒唐的契約。但鑒于起訴人執意要求法院為其作主，法院工作人員還是前往調查了事實真相。在確信裘先玉非患精神疾病后，法院首先傳喚了莊心燕。法官問她：“這契約上的字是你簽的？”莊心燕回答稱是。沒想到，當法官問及“你女兒邱小萍是你和裘先玉的丈夫黃勝明生的？”時，莊心燕卻眼睛瞪得滾圓地正色道：“我女兒邱小萍是我和我丈夫邱必幾生的，我們去年春節剛剛結婚。”

法官說：“契約上白紙黑字寫得明白，你不要不承認。”莊心燕解釋這是去年春天裘先玉來她家玩，因彼此都喜歡開玩笑，閑著無聊寫了個契約玩玩的。

案情迷離，法院又傳喚了黃勝明。妻子狀告莊心燕，這讓黃勝明也十分尷尬。在到法院來的路上，他就已準備好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推得干干凈凈。

“你看看這份契約。”法官遞過那張被裘先玉復印的契約書說。黃勝明接過“契約”，臉上現出詫異之色，他裝做極認真一般仔細看了起來，臉上現出憤怒的神情，瞪大了眼睛對法官說：“這是搞的啥名堂，誰把我老婆的名字寫在這個荒唐的契約上，里面還竟然提到了我！”

因黃勝明一口否認，法官決定傳喚莊心燕的丈夫邱必幾。當時，邱必幾正在廣州洽談業務。邱必幾初上法庭聽說寶貝女兒邱小萍竟是如此這般生下來的，不啻像挨了一記悶棍。可立即他便清醒了，女兒雖說“來路不明”，但此事絕對不能承認，否則自己臉上無光。想到這里，邱必幾破口大罵裘先玉：“真是窮瘋了，敲我們的竹杠！”

法庭安排了四人對面，黃勝明、邱必幾、莊心燕全都否認，剩下裘先玉一人在那里歇斯底里地發作。她決不罷休，要求法院進行親子鑒定，并當場指出黃勝明和莊心燕“借種”酒店的名字和房間號。法官經過調查，證實酒店事件確有其事后，進行了親子鑒定，化驗報告單上寫得清楚明白——邱小萍系黃勝明與莊心燕所生。

事情到此，裘先玉笑了，感到勝利在握。

然而，2014年2月，法院再次審理此案，卻讓裘先玉大吃一驚。根據《民法通則》第54條、55條和58條之規定：查莊心燕與邱必幾之女邱小萍系莊心燕與黃勝明所生，該女系非婚生子女……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19條規定：非婚生子女的生父，應負擔子女必要的生活費和教育費的一部分或全部，直到子女能獨立生活為止。法庭特作出如下判決：邱小萍的生父黃勝明自即日起每月給邱小萍撫養費400元整，直到邱小萍能獨立生活止。借種契約有違道德倫理，不受法律保護，宣布無效。

至此，一樁離奇的借種官司拉下帷幕。只是，裘先玉萬萬沒想到，因自己貪心，典當丈夫卻弄到這樣一個結局，真是賠了丈夫又折兵！

（涉及隱私，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