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弘?一絲浪花
多年來我一直無法坦然地接受我在的地方,我試圖跳脫局外,假裝清醒;現在我明白與其不斷地質疑外界,不如反向審視內在生活。我正在學習與困境相處,密切又保持距離地觀望自己,從生活里抽離出一些東西,以細致平靜的陳述來接近真相。
年紀大了,才清楚認識到自己是個一直試圖保持理性的感性人。吶喊我嘗試過了,但是不能說服我自己;還是低聲細語更好一些,作品都指向心理體驗,思想能夠企及的范圍也更為深入。生活的細枝末節是多情感的。每個藝術家都有藝術語言的個體識別性,以恰當的語言表達相應的內容。我選用比較樸素平淡的語言,但確實是真誠的。
假如時間是一個環形的跑道,那么我們跑得越遠越是離起點更近,蛋糕在熱烈地提醒我們離死亡更近了一步。生命只是時間的表象,當我們明確終點與起點的重合時,才會丟掉恐懼,變得淡定與從容。我現在會格外注意一些被忽視掉的物品與被隱藏的情感:散落的花與墻角的珍珠、派對結束后的氣球彩燈一樣,傳達了同樣的情感。這是一種破碎的奢華,說得文藝一些,還沒綻放就已經枯萎。他們共同滿足了我們對于美好人生的想像,體面、高雅卻缺乏意義。
生活中,我能遇到的痛都是人世間常有的痛,沒有極致悲慘的境遇—我沒有宣告破產,也沒有酗酒嗜煙,我對藝術和生活都依然懷有希望。雖然當初我們唾棄的正是我們現在所擁有的,我們無從反叛,但是我開始學習回避,學習笑看過去的假想敵。我們應該幽默地對待生活。
秦艾 靠近我的天涯
喜歡德國牧羊犬,方便面,漂亮的鮮花,香煙,車厘子,熟睡的嬰兒,畫了一半的畫,兒子的笑臉,香皂的味道,有設計感的水龍頭,手摸過羊絨的感覺,尖頭的高跟鞋,參與裝修,晚上回來看見家里的燈光,沒有畫之前繃得平平的紙,廚房的器皿,昆石,收納,爵士樂,bob Dylan,肖斯塔科維奇,庭院中路過的野貓,商場的冷空調。
不喜歡金縷草,濕了毛的老鼠,矯揉造作的人,抹布式的人,餿掉的抹布,怪味豆,桂林的蒜泥辣椒醬,酒,中國的教育方式,擁擠的人群,吵架的時候沒有人回應,落在家具上的灰塵,手指上沾了糖的粘膩感覺。
藝術是一個真實的堡壘。外部世界是冷的,有太多不確定;幸好我可以隨時退回自己的畫桌前,獲得寧靜。藝術是我可以把握的東西。
我對時間是恐慌的,或者說對于線性時間流逝中的真實持懷疑的態度。過去是模糊的,未來是不確定的,所以我只能在能力范圍內設置此刻的場景,借用“當下”來指向未來。時間永遠以同樣的速率在流逝,定格時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描畫永恒更是癡人說夢,所以我的興趣點在于片段,或者說斷片,通過點和點的對接溝通過去與未來。畫面在時間面前是無力的。
動物依然是我。只是動物不再是畫面的絕對主題,對空間的探究是我更為關注的重點。近期的一些作品,即便動物離場,畫面依然是成立的。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步減少了表達自己的內心世界的欲求,將作品中與己相關的內容妥善隱藏,傾向于與廣闊的外部世界建立更多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