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的悸動

夏芳

我不知道這樣的故事是否算作我的初戀，但我的人生因此而改變。

在高二以前，我一直是個快樂的女孩。快樂的原因大概是我對自己從未有過太高的要求吧。看看自己，不漂亮，也不難看，平凡罷了。成績在班里，不好也不差，穩居中游，在重點高中里考個大學還是不成問題的。何況我性格開朗，很有人緣，身邊總不乏一些“出生入死”的哥們兒。那么，我在16歲的生活中還會有什么煩惱呢？

直到有一天，青春的琴弦終于被午后的風撥響，澀澀的少女情懷宛如雨后春筍般不可阻止地蔓延開了。在一次校園聯歡晚會上，我發現自己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同班的一個男孩。確切地說是暗戀，因為那目標離我太遠。他是那個時代的“白馬王子”，人長得高高大大，清清爽爽，上天不僅給了他英俊的外表，還給了他多才多藝的天賦。學校的晚會上他可以懷抱吉他，高歌一曲；他的舞跳得不錯，隨手涂抹的人物素描也是生動形象，頗有神來之筆的感覺。而最要命的是他的成績居然穩居班級的前三名。后來畢業，當我已經能夠正視這段感情，而將這份隱秘講給同班的女生聽的時候，她們毫不猶豫地說：“你也許是我們班最后一個為他心動的女孩子了。”

從那時起，我的快樂生活就結束了。我無數次把自己和他放在一起打量，猛然間發現自己竟有這么多缺點：眼睛不夠大，皮膚不夠白，唱歌跑調，成績也平平。“你真是一無是處。”我對自己說。我回顧自己所看過的古今言情小說，都是那些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式的情節，似乎上蒼也不會照顧像我這樣平凡的女孩。那段時間，我自卑得抬不起頭來，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他，偶爾對視他的目光，就如做賊心虛似的低下頭，本來還好的關系就有些疏遠下來。

沒人會知道，那時我16歲的心靈里經歷了怎樣的掙扎。在夜晚，我輾轉難眠；面對天空，我乞求上蒼讓我再美麗一些，聰明一些。高三的生活轉瞬即至，我聽到他說：“我的夢想是在未名湖的煙波里讀書。”我猛然驚醒，我終于知道了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考上北大，我要與他一起陶醉在未名湖的煙波里。這一年是我有生以來最認真，也是最快樂的一年，我感到了為自己心愛的人奮斗的喜悅與勇敢。可結果出人意料，我如愿以償地考上了北大，而他卻意外地失了手，只考到了遼寧師大。當我拿著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啼笑皆非，滿腦子只有四個字：造化弄人。

就這樣，我到了北大，進入大學校園，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廣闊、多精彩，而原來的我有多幼稚。在我們為數不多的幾封信里，我從未提及此事。也許那只是少女時代的一個風輕云淡的夢，也許那只是16歲花季枝頭上一顆青澀的果。雖然我們無緣攜手，但我深深地感激他，是他讓我找到了遺失的自信。

在畢業后的一次高中校友會上，喝得微醉的他一定要每一個人都說出自己的初戀對象。他果然是全班女生的夢想，而他最后慢慢說出的竟然是我的名字。在送我回去的路上，他對我說：“高二以后你莫名其妙地疏遠我，給我的打擊很大。如果我考上北大的話，我一定會追求你，只可惜……”我們站立了很久，默默無語，在月光下，似乎又看到遺失的寸光陰。

人生就是這樣，很多事情就在不經意間錯過，也許錯過了春天的第一絲新綠，也許錯過了雨后的第一抹彩虹……但人生，有時錯過不也是一種成長的美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