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學貸款拖垮“紐漂”一族

娜塔麗·基特洛夫

蒂爾尼·庫克和奧利弗至少在布魯克林的貝德福德-史蒂文森社區找到了一個住處。助學貸款和寵物狗都阻礙了她在紐約找房

近幾十年來，對于美國年輕人而言，遷居紐約已經變得不甚合理。那些工作所支付的薪水不夠用，實習期間完全沒有工資，而房租，從任何正常的標準來看，都高得讓人望而卻步。而猛增的助學貸款債務，令數量空前的一批大學生，帶著一大堆財務赤字畢了業。

年輕而貧窮的他們，想在紐約安個家是無比遙遠的前景。他們要么漂在紐約要么逃離紐約。

助學貸款債務危機

2010年，蒂爾尼·庫克剛來紐約，就面臨一個嚴峻的選擇：是付房租，還是償還助學貸款。她在西雅圖的華盛頓大學曾借助貸款度過4年時光。而畢業后的第一份當保姆的工作很難幫她支付賬單。

“每月的總還款額將近1000美元，”庫克說，“我不可能不付房租。我無法把那種情況當成一種選擇。”最終， 26歲的庫克在數字廣告業找到了一份工作，但仍籌不到足夠的錢同時支付房租和還貸。

由于幾次忘了還貸，她的信用評分大減，還連累了她的父親。因為父親與她共同簽署了助學貸款。于是，庫克把一人獨居的夢想強壓了下來。

“我得承擔應盡的責任，不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庫克說自己在那條虛線上簽下名字的時候，還是個一無所知的孩子，“剛剛十八九歲的年紀，就同意承擔數萬美元的債務，我根本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紐約市聯邦儲備銀行發布的數據表明，助學貸款與住房市場間的關系已經急轉直下。過去，背負助學貸款者的買房比率，要比未獲貸款的同齡人更高。據這份報告說，部分是因為，上大學意味著賺更多錢。

但在2012年，紐約聯儲顯示，30歲的學生借貸人比其他年輕人獲得住房按揭貸款的可能性更小。在30歲左右的人群當中，房屋擁有者數量下跌最快的，就是學生債務人。

總算不用和別人擠在一起了

最終，庫克搬進了曼哈頓的一套雙臥室公寓中，其中住了四個女人及其中一人的男朋友，還有兩條狗，包括庫克的那條長耳卷毛狗奧利弗。

“我受不了，”她說，“他們都在上大學。”

但若不先存一筆錢，她就無法搬進自己的地方住；而她又沒法存錢，除非從兩項最大的支出中砍掉一項：房租和她近期重新開始繳納的還款。這次，她選擇先把錢還上。

她搬了出去，然后一連兩個月寄身那些隔出來的臥室和空角落里，睡在朋友的沙發和氣墊床上。而庫克的狗奧利弗并不總能在她落腳的地方受到歡迎，所以，它有自己一條唐突更換住處的路線，“我和一個說夢話、打呼嚕的小伙子基本上同住在一間起居室里。”她說。

遭到兩位房東的拒絕后，庫克在克雷格列表網站上登了一則求租啟事，然后在貝德福德-史蒂文森社區找到了一位房東。那個人忽視了她的信用評分，還因為奧利弗的魅力，忽略了一項不準豢養寵物的政策。

擁有自己住處的快樂，對消除庫克財務方面的焦慮并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她說：“這些都是我在18歲那年簽下一筆助學貸款的時候，從未想到過的成年人的事。”

想在紐約有個家無比遙遠

對于一些年輕人來說，在紐約有個家，是無比遙遠的前景。

24歲的布蘭妮·巴爾博薩一直住在長島的一家汽車旅館里。同時，她正在紐約市里尋找一套公寓。

她有一個兩歲的兒子、一份全職工作和一筆3萬美元的助學貸款。巴爾博薩欠著貸款未還，成為在近期申請貸款者中占比15%的、3年內曾經拖欠貸款者的一員。全美上下共有60萬名這樣的學生。

“這影響了我的信用，影響了我的找房過程。”她說。在八個星期內，她已看了二十多套公寓，“你得能賺40倍的租金才行，但我不能。所以他們都不想租給我。”

與此同時，她賺的錢大部分都花在了這間汽車旅館每晚100美元的住宿費上。

巴爾博薩說，她得到一筆貸款，去了波士頓的海灣州立大學學習時尚產品營銷。但一年后，她就退出了這個學習項目，負債回到位于長島的老家，在那里生下了兒子。最終，她又在昆士堡社區大學開始上課。

大多數日子里，她在學校待到下午2點，然后在一家石油公司的客服部門從下午4點工作到晚上11點。她的母親和孩子的父親輪流在白天照看她那蹣跚學步的孩子。

在這家與納蘇郡紀念退伍軍人體育館同處一隅的汽車旅館中，她的生活可以說是沉悶乏味的。“這里破破爛爛、奇奇怪怪的。”巴爾博薩說，最近的一次紋身大會，當時這家汽車旅館不僅來了一些參觀者，而且還多了一種刺鼻的大麻味道。

“我在這里已經住到忍無可忍了。”她逐漸開始相信，紐約市無處讓她容身。她已經開始在新澤西州找可租的房子了。

逃離紐約

一些年輕人正選擇離開紐約，而不打算同時面對紐約的房租與自己的債務。生于費城的化學研究者約瑟夫·特勞特已經決定，帶著一筆大約1.9萬美元、即將到期的貸款，和一段生活長期難以為繼的經歷，徹底從紐約撤離。

今年22歲的特勞特即將成為前博士生（former doctoral student），從不指望自己能得到什么外來資助。14歲那年他進了孤兒院，兩年后嶄露頭角，成為他那所高中畢業典禮上的學生致辭代表。他說，自己在天普大學贏得了一席之地。為了就讀那所學校，他籌措了一筆沉甸甸的助學貸款。

他癡迷于自己的研究。“我意識到，如果我不畢業的話，就會回落到起點，”他說，“但我不會聽天由命，我想過得更好一些。”

大約一年前，他作為一名依靠全額獎學金的學生來到了紐約，進入紐約大學研究化學。他的住處是史蒂文森鎮的一套與人合住的雙臥室公寓，一半房租由這所大學補貼，但特勞特并不覺得自己每月從口袋里掏出來交房租的這1100美元，有多實惠。

“人們都以為這是筆合算的交易，這件事讓我覺得，這里的人都被洗腦了。”他說。

特勞特放眼看去，覺得失去了光芒的紐約市讓他意識到了很多。他把曼哈頓看成“區區一個地方，”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只為能住在一個附近有幾座公園的地方”，就應該靠面條來維持生活；而且他還對紐約市在一份簡單的三明治上征稅感到困擾。“了解到在這個星球上，還有人覺得他們的每份三明治都值10美元，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已經決定退出該研究生項目了，部分是因為覺得工作多得讓他透不過氣來，另一部分原因則是，他覺得自己和其他學生沒有太多共同點——那就是說，他得找到一套新的公寓和一份新的工作，并在大約六個月后開始償還貸款。

這筆迫在眉睫的支出，以及要獨自承擔租金與水電費的壓力，已經迫使特勞特把眼光放到了遠離紐約市的地方。他想過搬回費城的某個雜亂的地方；他說，遭遇打劫的可能性增加了，但租金則有所下降。

他還在考慮搬到洛克蘭縣，與他的未婚妻離得近一些。他已經在那找到一些每月租金大約在500美元的住處了，比紐約市的平均租金低得多。（幽竹譯）（編輯/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