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聰明孩子的惋惜

王祖遠

這是我剛開始工作頭幾年的事情，那一批小孩才四年級。班上有個孩子叫小珍，父母是做生意的，家境不錯，給予她的不是新的就是名牌，小珍很自然的認為生活就應該是這樣，缺了什么開口馬上就有，父母愛孩子，要買就要買好一點的。但小珍似乎體會不到父母的辛勞，東西不見了就買，舊了就換，不論吃的用的，或是手機也要跟著潮流，身上一定是最新的。

有天中午吃飯，其他孩子都去盛湯喝，只剩她還沒吃完飯，我提醒邊吃邊講話或東張西望的她要專心吃飯，等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時，小珍才去盛湯，但是湯鍋已經空空如也，小珍沒好氣地說：“又不是沒付錢！”大小姐嬌滴滴的個性讓她在班上很不受同學的喜愛，一個男生聽見對她說：“誰叫你吃那么慢，我們還要等你吃完才能收餐具。”小珍回應了一句：“又沒叫你們等。”

話雖如此，她的成績在班上始終是前三名，放學后除了去補習，父母還特別請了家教到家里給她上課，覺得自己辛苦無所謂，孩子能夠努力，替她多做一點不算什么。學校只要有比賽，她一定都會榜上有名，在小學畢業前夕還拿到了獎，父母都很高興，對她的期望也很高。

她升上五年級之后，就不在我班上了，只是與她相處的那一年里，看到她父母所不知道的那一面。她天資聰敏，因此課業上的知識一點就通，加上課后家教的補強，所以在學校大多不聽課，考試寫錯的地方，先質疑老師改錯，算著分數問怎么扣，而不是先看題目檢討，不論科目只要教法與她的家教有出入，她便說：“我家教老師說這樣寫也可以。”我跟她說：“但改你考卷的，不是你的家教老師。”

之后到了初中，偶爾會聽到回來的孩子轉述她的消息，知道她與老師處得不好，應該是孩子方面的問題比較多，又交到一些比較愛玩的朋友，假日常常假借讀書的名義騙爸媽，在外頭玩到晚上才回家，幾個小學的朋友勸她卻遭白眼，最后也慢慢與她疏遠。班主任依舊很關心小珍，邀請她的父母去親師座談會，但小珍媽媽認為班主任老師就是不喜歡她，看小珍不順眼，最后老師想要與家長溝通的機會也破局，在小珍的要求下，媽媽直接幫她辦了轉學。

以為小珍到了新的學校可以重新開始，只是孩子的問題一直沒有解決，人際關系上也出了問題，朋友間的小圈圈，讓她反而沒有因換了環境而變好，而爸媽忙于工作，疏于去關心孩子的心理層面，小珍最后共換了三個學校，在媽媽的勸說之下熬到了畢業，差一點點就考不上職校，父母親最后對小珍我行我素的態度也無可奈何，從初中之后對孩子的成績也不再要求，希望她能順利畢業，未來求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就好。

每次想到這個孩子，總覺得她很可惜，她比班上一般的同學，擁有更好的環境與更多的資源，如果她父母親能夠給她多一點的關心，不是只有物質上的滿足，讓小珍在與師長和同學互動上，能更多一份尊重與包容，她在求學路上的選擇會更寬廣，不會遇到挫折之后就馬上放棄。

人生每個階段的決定，都在影響著未來，求學、工作、結婚到生子，沒有人知道當下的抉擇結果會如何，只能等待時間的驗證，如果小珍爸媽當時能夠多一些陪伴，了解她遇到的事情、心里的想法，親師之間能多多討論，一起攜手正視孩子遇到的困難，也許她今天的情況就不僅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