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培林
十三五期間如果中國順利實現轉型升級,經濟保持中高速增長,那么,中國經濟年產出水平將接近世界第一,中國人均國民收入水平也將接近高收入國家的門檻。因此可以說中國未來的經濟增長是一個具有世界性意義的話題。正因為如此,國內外圍繞這個話題的討論非常熱烈。本期圍繞這個話題,邀請國內外著名學者,從未來中國經濟增長前景、需要推動的結構轉型和實施的改革、中國發展的國際影響等多個角度進行了分析。這些文章對于理解中國未來發展前景大有裨益,相信讀者可以獲得非常有益的啟迪。
與此同時,我想圍繞中國經濟新常態下的經濟增長,與兩種觀點展開商榷。
第一種觀點是中國經濟增速有很大可能性在近期懸崖式下跌。普瑞切特和薩默斯的文章認為,“國別經濟增速回歸全球均值,是經濟增長唯一的特征化事實?!?“遵循這一客觀規律,中印經濟增速均要大幅放緩?!钡牵瑑晌蛔髡咛岢龅木祷貧w假說,無法和更廣泛的經驗事實相容。按照麥迪森的長期經濟增長數據,全球從公元1年到1000年年均增速為0.01%;公元1000年到1500年年均增速為0.14%;公元1500年到1600年年均增速為0.28%;公元1600年到1700年年均增速為0.11%;公元1700年到1820年年均增速為0.52%。如果增速回歸均值是唯一的特征化事實,均值回歸是關于經濟增長的唯一的支配性邏輯,那么,工業革命之前成百上千年當中增速由低到高的數次臺階性躍升,根本就無從解釋。試想,如果把兩位作者的邏輯貫徹到底的話,歷史上所有經濟體在大部分時期經濟增長速度都應回歸到那時的均值,而那時的均值遠低于2%。進而,工業革命以來2%的增速均值也不應該出現。
進入新常態后中國經濟增速會回落,但不會在短時期內快速降低到全球均值的水平上。而且,中國新常態下增速回落的原因,也并非均值回歸,而是后發優勢縮小導致的技術追趕速度放緩。
第二種要商榷的觀點是,新常態下將形成迥異于舊動力、舊結構的全新增長動力、產業結構。追趕進程中的發展階段轉換,并非涇渭分明,而是新舊基本面因素的逐步替換。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出現了很多新特征和趨勢,并不意味著未來經濟發展將完全不同以往。以往支撐高速追趕進程的供給面和需求面因素,也將在一定時期內繼續發揮作用。比如,我國工業化、城鎮化尚未結束,2.6億農民工需要轉變為市民,決定城市質量的基礎設施水平還不夠高,大量城市棚戶區居民需要改善居住和生活條件。以合適的節奏釋放這些需求空間,創造一個平穩增長的環境,是新發展動力成長的基本前提。沒有了這樣的前提,新增長動力和經濟結構將難以孕育出來。
(作者系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發展戰略和區域經濟研究部副部長,研究員,經濟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