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才與天才

專欄

與光同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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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光同成灰》現已全面上市

當M在我面前念著“生活把天才摧殘成了庸才，那就一定不能讓它再把少女逼成少婦”時，我正坐在她對面吃著拉面，她話音剛落我就笑了起來。

“覺不覺得我像個詩人？”

“像，專門做打油詩的。”

M比我小兩歲，小時候因為表現得太突出，結果她就跳了級，變成了跟我同級的人。她成天不讀書，只看些亂七八糟的小說，每天用筆在紙上涂涂畫畫寫歌詞，結果年級第一還總是被她包辦，而我，普通、平凡，就算再怎么努力學習，也從來只得望著年級第一這個寶座嘆口氣。

天才跟庸才的區別，還真是讓人心酸。

按照正常的戲碼，M應該一直順利地考取重點學校，然后去一家很不錯的公司成為精英員工，開著寶馬奔馳、手提古馳香奈兒，說話時應該是：“我們家啊，茶都是來自England的啦！”可惜造化弄人，M高考失利，被家人送去了一個專科學校讀了兩年書，然后早早去了一家保險公司工作，再然后離職去了一家物業公司當客服小妹。曾經認為的天才，如今就跟普通人沒什么兩樣。

我在回老家的時候偶遇M。我們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以后突然間又熟絡了起來，中間那一大段彼此沒有聯系過的時光好像不存在一樣，沒事經常約著一起出去玩玩……

M總是會看著音樂學院那邊背著樂器的學生發呆，每次我們走到音樂學院附近，她總是推著我快走，眼神卻又忍不住停留，那種眷戀的、又不可以觸及的眼神，忍不住讓人想去知道發生了什么。

年輕的時候，故事無非就是愛錯了幾個人，或者想要去做的事情被腰斬，毫不留情。

M高考失利以后，一門心思想走音樂這條道路，寫詞譜曲，把那些少女的心事全部化成一個個用五線譜寫出來的故事，在午夜的時刻循環播放。她原本以為只要是自己有興趣的事情都能好好做好的，可人海茫茫，能被專業寫詞人指點的人能有幾個？身為為數不多的概率的她，在父母的反對面前只能看著夢想一點點死去，她卻什么都不能做。

此時的她，偶爾半夜想起那個夏天，自己光著腿、抱著吉他在紙上寫寫畫畫的日子，嘴上說著“不介意，沒關系”，期待的眼神，卻出賣了她自己。

“為了生活下去，我們舍棄了很多，從小培養起來的驕傲感，這件事只有自己能做好的自豪感，還有為了夢想而拼搏的暢快感……當我們最終被社會打磨成一個沒有棱角的人的時候，我們惶恐了、不安了——這……啊，這不是我們想要的生活！”M在桌子對面這樣說著，那桌子仿佛是一條河，她在庸才的這一邊，留下了天才的眼淚。

“如果，想去做某件事，就去吧！”

為了掩蓋掉語氣里的顫抖，我大聲吞著拉面。我害怕，害怕我的支持讓她違背了原本安逸的生活；我更害怕，我的不支持讓她抱憾終身。

吃過面，我們各自拿了一罐飲料，兩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相互攙扶著，搖搖晃晃著：“你看，夏天又要來了！”

我看著路邊盛開的小花，努力朝她點點頭。

夏天回來了，屬于你的夏夜吉他，也可以回來了！

M后來辭掉了毫無干勁的物業客服小妹工作，帶著一顆追夢的心加入了一個錄音室，每天在那里學習怎么錄demo，怎么正確地用自己已經不年輕的嗓子發聲。她跟我見面的時間減少了，這讓我感到非常寂寞。

我一個人走在音樂學院附近，看到一個長發姑娘背著一把吉他，一路奔跑著。M，此刻你也奔跑在屬于你的路上吧！

那就不要回頭，用力地跑吧！不要再敗給生活，不要再去留下天才的遺憾。